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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屈辱的称谓



  贺桂芬见我有些迟疑和惊讶,倒是很让人出乎意料的耐心解释了一番:「你也看到了,这里都是这些小兄弟整天在这边玩,小文这孩子自从出事,就不能被受惊吓,所以一般情况我都不让他见外人,上次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会把他带出去,结果就出事了,其实平时他在家很久都没发病了,尤其是在小秋身边,一直都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上次他伤害小隽是因为被惊吓了?」我打断她发问。

  贺桂芬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小文其实这两年恢复的很好,除了不会说话,都能明白好多事了,医生说他脑袋里的血块已经在慢慢吸收了,现在比刚出事的时候小多了,再过几年应该能恢复的像平常人一样了。」

  说实话,我不大相信这个女人所讲的,但是又不知道能怎么样。

  「你说了一大堆,我还是要见到小隽才能确定她是不是安全,如果真的像你所讲的,你儿子不会再发疯伤人,只要你们不再虐待她,我们可以好好地商量如何安置小隽和她女儿的问题。」

  贺桂芬眯着眼睛,像是故意岔开话题问:「你和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惦记着她,还真是痴情呀!」

  我摇摇头说:「不是痴情,我心里早就对她死心了,现在我帮她,就是不想看着她继续受苦。」

  「你没看我给你的东西吗?」她没头没脑的问。

  我突然想起她之前去杨隽租的房子带走杨隽时扔给我的那个U盘,摇摇头。

  她冷笑说:「你对她挺仁至义尽的,她对你可没那么忠贞哦。」

  我苦笑,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真没看,我倒是劝你就别看了,挺让人揪心的。」她像是故意在勾起我的好奇心。

  她成功了,我真的开始好奇里面是啥东西。

  之前我有猜测那里面应该就是一些她和刁老三父子苟合在一起什么证据吧,现在听贺桂芬这一说,还真的有些想知道里面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不过那个U盘被我放到了拉杆箱里,没有带着身上。

  贺桂芬见我半天不说话,从沙发上站起身,朝一个小伙子挥挥手说:「把我的iPad拿下来。」

  然后又转向我,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说:「揪心也好,舒心也罢,还是给你看看吧,你可以说是冒死来救她,看看她在我家老三面前是怎么说你的吧。」

  我的头皮阵阵发麻,我预感到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她接过从楼上下来的小伙子递过来的iPad,在上面滑动手指,点弄了几下,伸手递到我的面前,脸上仍旧是那副不可一世,撇着嘴说:「挺长的,你慢慢看,想打飞机的话我叫人给你拿纸巾过来。」

  我愤恨地瞪着她丑陋的嘴脸,却不争气的忍不住伸手接过iPad。屏幕已经在全屏状态播放着一个视频,不过没有我预想到的那种男女赤裸肉搏的画面,只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摄像头正对着一张双人床的侧面,高度差不多是床边桌子的样子,床的另一边是一面整洁的白墙,除此之外,画面中再无他物。

  这张床!我好眼熟!

  赫然!这不是我那时候的新房,就是杨隽的大舅卖给我那栋房嘛!这个床头的样式,我不会认错的。

  「哦,差点忘了,她和老三这时候就有过你想听的话,给你耳机!」贺桂芬说着,丢给我一副耳塞。

  我把耳机接好,塞到耳朵里,果然听到里面远远地有人在说话,隐约还能听到像是在洗东西一般的水声。

  「好疼……」是杨隽的声音。

  「我看看……」刁老三的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我想起,这应该是在卫生间那边的声音。

  「洗澡这段没啥,你可以稍稍往后面拉一点。」贺桂芬像是和热心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可没有看起来那般好心。

  果然,很快,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壮硕的身影,正是刁金龙那个畜生,让我惊诧的是,他除了上身穿了件保暖内衣以外,下身居然是赤裸的,漆黑的胯间那条软塌塌的粗壮物在他走动的步幅下毫无羞耻地左右甩荡。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朝卫生间方向瞅了一眼,从床边摸出一个挎包,在挎包里摸出一个更小的医药包,朝卫生间方向说:「洗洗得了,过来我给你抹点药。」

  劈了啪啦的拖鞋声,杨隽瘦弱的身影也出现了。

  她穿了件男士的厚衬衫,直盖住了下身,两腿是光着的,看不出有没有穿内裤。

  她走路的姿势很怪,两腿好像无法并拢一样,有些蹒跚。

  看到她的腿,我立刻明白这个录像一定是她第二次走之前拍的,她那时候的腿上洁白无瑕,完全没有任何纹身和伤疤。

  「疼……疼死了,肿这么高,你咋那么狠呢?」她一边走到床边,一边用手托着一侧的乳房朝刁金龙娇嗔。

  刁金龙满不在乎的斜靠在床头,朝自己身边的床上拍了拍,说:「过来,给你抹点消炎药,明天就好了。」

  杨隽刚刚倒在他身边,刁金龙立刻就扭开了杨隽身上衬衫的领口扣子,杨隽里面一片洁白的丰满立刻满满的洋溢出来。

  我终于知道在洗浴那天刁金龙到底咬伤了她什么地方。

  杨隽的右侧乳头是红肿并结着血痂的。

  刁金龙用消炎药棉用心地擦拭起杨隽受伤的乳头。

  能感觉出,每次药棉的触碰和擦拭,都会引起杨隽一阵身体的颤抖,她第二天没敢回家,估计就是怕我发现她身上被咬伤的痕迹。

  「咋办?海涛一定会和我离婚的,我咋办呀?」杨隽满面愁容的说。

  我看这画面中愁容满面的杨隽,明显是对我还有着一丝眷恋和对事情败漏的恐惧,这是让我尚有些许安慰的发现。

  刁金龙没回答,却有些疑惑地说:「那绿头王八咋发现的呢?」

  杨隽面露愠色撅着嘴巴小声说:「你别那么叫他!」

  刁金龙得意的笑着把药瓶放回床头的柜子上,一把揽过杨隽的肩膀,一边用力在杨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咋的?他不就是个绿头王八!你还打算回去和他过日子呀?他不得打死你啊!」

  杨隽瞪了他一眼,用手在刁金龙的胳肢窝里杵了一下说:「他以前还真没打过我,不过这回他肯定气死了,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打我。」

  「他敢碰掉你一根头发,我就活撕了他,你信不信?」刁金龙的大手已经摸进杨隽敞开的衬衫领口。

  杨隽居然毫不抗拒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不停揉搓,愁眉苦脸说:「这我信,但是我真的好担心他,我太对不起他了,他肯定受不了,我怕他做什么傻事。」

  「嘁……」刁金龙不屑地轻哼一声说:「强者生存,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像他这种怂逼,他没有资格拥有你,他死了才好!」

  「滚蛋!他死了你又不能娶我,你舍得离婚呀?」杨隽不满地说。

  「我要娶你还用离婚呀?我老婆那边不用你担心的,她玩她的,我玩我的,她对我就一个要求,不离婚就行。」

  「为啥呀?」杨隽不解的问。

  刁金龙笑着说:「她他妈根本不喜欢男人,尤其小文出事以后,就和我一样,整天在外面玩女孩子。」

  杨隽惊讶地张开嘴巴。

  我也呆住了。

  贺桂芬在我对面意识到我看到了什么地方,满不在乎的翘着二郎腿对我说:「本来给你的那份我已经把这段删掉了,既然你知道了也没啥,我确实是拉拉,和老三结婚前就是,和他结婚就是为了我爸和老贺家的脸面而已。」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你放心,老三和我儿子的女人我没兴趣!」

  我没心情去附和她的说辞,心里已经痛不欲生。

  刁金龙这一家三口,原来都是变态!

  视频里刁金龙见杨隽惊讶地表情,大笑着说:「我见过那娘们玩女人,比老爷们还猛,跟她的小姑娘没一个第二天走路不变形的。」

  杨隽更加惊讶地问:「啥意思?她还能和女孩子做那事呀?」

  「废话,她除了没长鸡巴,啥习惯都和老爷们一样,干小姑娘时候可他妈猛了。」

  杨隽笑着问:「等下,她没那东西,那她用啥呀?」

  「用手和嘴呗!」刁金龙说着,居然掀起杨隽衬衫的衣摆,把手摸进她的两腿间。

  的感觉没错,衬衫下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刁金龙的手就那么毫无遮拦地直摸在杨隽胯间那丛黑毛毛上。

  这不是我头一次看到杨隽被刁金龙上下其手的画面,在大鹅那里偷回来的照片中我见到过更加火爆的,但这是动态的,而且摄像头如此之近,近的似乎能看清两人的汗毛,尽管知道这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牙关还是咬的咯蹦蹦直响。

  让我奇怪的是,刁金龙一边在杨隽身上上下其手的同时,他的眼神飘忽并时不时的会看向摄像头这边。

  原来这视频是刁金龙故意录下来的。

  不过他俩只是喘着粗气相互摩挲了一阵就平息下来,并没像我想象那般干柴烈火地开始交媾。

  我有些奇怪,两人再次的交谈解释了我的疑惑。

  「你还能要吗?我下面可疼了,今天不行了。」杨隽一边把衬衫扣子扣好,一边用纸巾轻轻摸向自己的胯间,小心的擦拭一番才躺回刁金龙身边。

  刁金龙也有些无奈的笑着说:「我也不行了,这两天有点过度了,这老腰都要折了,你这妖精啊!加上昨晚在洗浴那四次,到今天都整十次了,我再射就是血了!不来了,不来了。」

  杨隽狡媚地笑了起来,小声说:「谁让你老说你自己是猛男淫兽,这回不敢吹牛了吧!」

  「服了,老刁我服了,这回是败在你这妖精手里了,服了。」刁金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杨隽却突然话锋一转,问:「对了,你上午说什么李海涛早就和那女孩发生关系了,你有啥证据?你不是说你下午给我看吗?」

  刁金龙翻身在枕头下摸出手机,在手机上点点划划,递给杨隽。

  杨隽看到手机,满眼惊诧,却很快泪流满面。

  我知道,那是平安夜,在街灯下,我和尤佳相拥而吻的照片。

  我也知道了,那是二宝偷拍下来,传给刁金龙的。

  「只有这些?我不相信!」杨隽呜咽着,咬着下唇问。

  「这有啥不相信的,他和那个佳佳早就搞在一起了,他每天其实很早就收工了,那个佳佳每天都过来,就等着李海涛收工了,然后就在那个房间里肏屄,你以为那个房间里的床垫哪里来的?就是我给李海涛休息用的,他俩天天在里面把那女的操的惊天动地的,我们店子里所有人都听到的,我那时候觉得李海涛这人还行,就没管他,你不信,你不信你可以问我店里那些人呀。」刁金龙若有其事的编撰着我和尤佳的事。

  我愤怒地攥紧拳头,几乎想把这iPad摔碎掉。

  杨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得出她的心中正在拼命地纠结着什么。

  原本仰躺在床上的杨隽忽然睁开双眼,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是赤红色的。

  她用力地咬牙,绷紧的脸颊看得出她心中的恨意。

  她猛的扯开自己的衬衫,能听到扣子扯脱时的啪啪声。

  她一下子全裸起来,翻坐在刁金龙的身上,脸朝着刁金龙的下身方向,俯身用嘴含起刁金龙软趴趴的阴茎,卖力地吮吸起来。

  刁金龙倒吸着凉气,有些惊慌地急忙用两手扶着杨隽圆润的屁股,忙不迭的说:「小秋,小秋!不行……都他妈射血了,咱休息一晚上呗!」

  杨隽不理会,仍旧俯身在刁金龙胯间奋力地吞吐,发出一阵啧啧的吮吸声。

  「你咋了?受啥刺激了?就因为那绿头王八?」刁金龙挣了几下,却很快就带着颤巍巍的出气声任由杨隽对他的挑逗了。

  杨隽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突然停下了口中的动作,坐直身,语气愤慲的说:「那个绿头王八出去搞女人,我就要搞的比他严重一万倍!刁哥!我要你狠狠地干我!我想要你!」

  两个人果真开始剧烈的交媾猛烈冲撞起来。

  画面模糊起来,不是拍摄的问题,是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盈满我的眼眶。

  看到我放下了iPad在发呆,贺桂芬走到我身边,瞥了一眼屏幕,看到画面里正在层叠蠕动,满脸鄙夷的朝我笑着说:「这才到哪呀,就看不下去啦?后面还有她们在深圳录的呢,在石家庄时候匆忙,没录成,到了深圳,他们录了好多呢,你要是喜欢,这iPad给你了,你回去慢慢欣赏吧。」

  「他们录这些东西干吗的?这不像是偷拍的!」我心像是被人用力拽着,狠狠地捶打般。

  贺桂芬笑了,有些得意地说:「老三知道我喜欢这个,每次在外面上手一个新的女人,都会把他俩做事的情况录给我看,咋样?精彩不?」

  「真他妈无耻!」我愤恨地瞪着贺桂芬。

  「咋样?听到你心爱的女人用什么来叫你了吗?绿头王八!哈哈哈哈哈」贺桂芬极夸张地开口大笑。

  「那我也要带杨隽走,我俩的事,我俩自己解决,但我一定要带杨隽走。」我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毅然地大声道。

  贺桂芬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这么个贱货,拿你当绿头王八不说,还让人搞大了肚子生了个孩子,你咋就这么痴情呢?就算我让你领走,你还真能要她是咋的呀?她现在在我家,跟小文要是能好好过日子,这不是她最好的结果吗?你咋就这么轴呢?」

  「她的路!她的结果!这些统统要她自己来选择!你也好,我也罢!我们都无权替她决定什么,我要见她,只要她亲口告诉我,她就是要呆在这里,她就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儿子,我立马扭头就走!」我愤怒地朝贺桂芬大喊。

  她歪着头看看我,又朝周围站着的那几个小伙子瞅了瞅,思考片刻,她斜眼看着我,冷冷地说:「行,我就让你死了这份心,黑孩子,你去开车,我就带你去见见她。」

  那个被称为黑孩子的小伙子快步走到别墅外,很快,那台黑色的路虎越野车停在了院子门外。

  「我看你见到她,要是她不走,你能怎么样!」贺桂芬信心满满的对我示意了一下。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她上了车,黑孩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豪车立刻呼啸着窜了出去。

  车子很快跨过江桥来到了市区,不过在市区里车速却不得不慢了下来。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了,市区道路的车流高峰虽然还没到,不过却也有几段路十分拥堵。

  贺桂芬坐在副驾驶,有说有笑的地和黑孩子聊着什么,我却像屁股着了火一般焦急万分,杨隽和那个刁文广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的处境就越危险。

  杨隽已经和刁文广认识了一年时间了,有肉体关系已经是事实,这个已经没必要担心了,我担心的是杨隽的身体,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她的体内还有异物没有取出,所以她外阴的伤口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即使现在愈合的挺好,但也是十分脆弱,而那个傻子只知道做男女之事,完全不会顾及这些,如果他又强行和杨隽做爱,我真的十分担心杨隽的伤口会再次受到伤害。

  在不安与焦虑中,路虎车终于来到了一个很高档的高层小区。

  下了车,仰头向上,这个小区的几栋楼都至少在40层以上,人在楼下的商铺门口,被对比的像是一只只的蝼蚁。

TOP Posted: 09-08 14:12 #5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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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寒风料峭



  跟着贺桂芬和黑孩子两个人进了电梯间,看到黑孩子按下的楼层是几乎靠近顶楼的42层。

  电梯门刚打开,我急匆匆的跑出电梯,却发现这楼栋的户型是一层4户,我焦急地转了一圈却不知道到底哪个房间才是杨隽的所在。

  贺桂芬看着我焦急地样子,却像故意在拖延时间一般,慢吞吞地掏钥匙,慢吞吞地在走廊里迈着小碎步。

  终于她打开了一户的防盗门,我急忙推开挡在我前面的黑孩子,想抢先一步跑进屋子里。

  黑孩子的身手很显然比我敏捷多了,我刚有动作,他就回身把我拽住。

  贺桂芬瞪了我一眼,小声说:“你他妈给我老实点,你见识过小文发狂的样子,你要是还想见血你就闹哈!”

  我的心如刀绞,救人心切,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多做什么动作。

  不过进到房间里,我的心到稍稍安稳了一些。

  原以为,一进到房里,就会听到杨隽凄咧的叫喊声,或者看到那个傻子刁文广正在欺辱杨隽的画面,不过进来了,才发现,房子里很安静,客厅里没有人,厨房里有个阿姨在做饭,见到我们来,她急忙从厨房里出来和贺桂芬问好。

  见到房里还有其他人,我自然心里没那么焦躁了,如果杨隽有什么危险,至少还会有人能救救她吧。

  不过,我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进门半天了,我们的声音也不小,却始终不见刁文广和杨隽出来。

  这房子面积不算太大,应该不到100平,和我在深圳的房子差不多大,不过被分割的房间不少,应该属于小三房结构。

  里面的房间门都关着,我焦急地朝里面张望,极力的想从门外面听一听每个房间里面的声音。

  贺桂芬拽住了我,皱着眉朝我摇摇头,朝最里面的房间努努嘴,小声说:“在里面。”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要过去拉门,黑孩子抓着我的脖领子,示意我不能拉门,我只好贴耳朵到门上,屏住呼吸朝里面听。

  很安静,没有我担心的声音。

  贺桂芬也凑过来听了听,才小心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

  床上睡着一个厚状的身影,脸背对着门,上半身赤裸着。

  但是没看到杨隽母女,我急切地想挤进去,贺桂芬瞪了我一眼,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客厅方向。

  我心有不甘,趁着房门还没有被贺桂芬关严,用力朝房间里窥视。

  这回我的心猛的被揪了起来。

  因为我已经清楚的看到,在那宽厚的背影往他身下看,却看到那粗壮的一条大腿下面赫然压着一条笔直修长的细腿,那腿的膝盖以上,满是纹身和伤疤。

  门又一次被关严。我被黑孩子揪着脖领子拽到了客厅,那个阿姨端来了一套茶具,给贺桂芬冲好茶,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贺桂芬问那阿姨:“小文今天挺好的?”

  那阿姨笑着点点头,一脸媚态的说:“三嫂放心,药都让他按时吃了,媳妇回来了,他今天可高兴了。”

  贺桂芬点点头,问:“他俩啥时候睡的呀?”

  “刚睡,有半个小时吧。”

  贺桂芬忽然瞥了一眼我,戏谑的问:“他俩折腾了?”

  那阿姨有些不好意思的捂嘴笑答:“哪能不折腾?少爷的体力好,这一折腾就是两次,这不是折腾累了就睡下了嘛。”

  贺桂芬挑衅地看着我,满脸的得意。

  我心如刀绞,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咬开这个婆娘的喉咙才解恨。

  “你看,人家两口子这新婚生活,如胶似漆的,你非要给人家拆散,你说你是不是可气?”贺桂芬眯着小眼睛,斜视着我。

  可能是预感到我要爆发,黑孩子始终在我身身边保持着很警觉的姿势。

  “你不用刺激我,叫杨隽起来,我说了,只要她亲口和我说她愿意留在这里,我立刻消失,绝不再回来!”我声量提高,很坚决的说。

  贺桂芬冷笑,又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朝那阿姨使了个眼色说:“去吧小秋叫起来,让这个傻逼早点死心吧。”

  阿姨点头,转身小心的走进房间,没一会,又小心地退了出来,这回,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杨隽似乎身上还在颤栗着,披着一件棉质的睡袍,唯唯诺诺的跟在阿姨身后走出房间。

  “小秋你过来!”贺桂芬冷冷地命令道。

  她一直低着头,听到贺桂芬的声音,身体似乎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像是个被操控的木偶一般立刻走到贺桂芬的身边,在我惊诧的目视下,居然直直地跪在贺桂芬面前,双手抱着肩,全身不停地打着颤。

  “抬头!别他妈装的像是多可怜的样!你看看谁来了。”贺桂芬呵斥道。

  杨隽这才抬起头,看到我的那一瞬,她像是个受惊的小猫,立刻惊讶的呜咽起来。

  贺桂芬有些不耐烦的说:“别他妈哭哭唧唧的,这男的说,你是被我逼着留下来的,你跟他说说吧,我咋逼你了。”

  杨隽惊恐地看了一眼贺桂芬,又看看我,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地小声说:“海涛……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她们会害死你的……”

  这个我相信,但我不能退缩,不管杨隽之前做了多么严重的错事,她能说出这几句话就足够我要为了她做些什么了。

  贺桂芬的脸色有些阴沉,她走过去拉住杨隽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喊:“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跟着这个怂逼走?”

  我怪叫着想扑向贺桂芬,却立刻被黑孩子制约住。

  杨隽看看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犹豫着说不出。

  贺桂芬用力的轮开手臂,打了杨隽一个耳光,又抓起杨隽的头发,大叫:“妈的!你把早上在农机厂说的话再说一遍!说啊!”

  杨隽嘴角留下一条血痕,面无表情的说:“早上,那是你说给我两个选择,要么跟你走,要么弄死海涛,我只能选择跟你走,现在,我还是原话,只要你能放过海涛,我听你的,你让我嫁给小文,我嫁了,你让我把小悔给你,我给了,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放了海涛,所有的事都是我引起的,我承担所有!”

  我被黑孩子放到在地上,不过我在他身下悄悄摸向我袜子里的另一把水果刀。

  贺桂芬抓着杨隽的头发,把她也放到在地上,拽着她,把他拖到我面前,恶狠狠地朝我和杨隽大叫:“妈了个逼的的!臭破鞋,玩死了我家老的,又来玩我们家小的,现在你嚣张啊!不是有老三给你撑腰吗?你倒是得瑟呀!告诉他!是我逼你留下来吗!是吗?!”

  我和杨隽头对着头,杨隽被抓着头发,眼睛却一直瞪着我看,她像是横下一条心,很坚决的对我说:“海涛…你忘了我吧……我……愿意留下来。”

  我挣扎着想摆脱黑孩子的束缚,却发觉那人的力气大的让我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我大叫:“杨隽!你傻吗?你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是吗?你只要是说一句不愿意,我就是和他们拼了也要带你走。”

  贺桂芬用鄙夷的口吻插言:“还拼了?操!就你这逼样,黑孩子用一只手都能整死你,黑孩子可是武校的冠军教练!”

  杨隽泪流满面,朝我喊:“李海涛!你快走吧!你别这样,他们真的会伤害你的!”

  我轻轻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尽管自己已经为我下面将要做出的行为已经激动到全身颤抖起来。

  我舒出一口气,我也知道,今天如果不奋力一搏,贺桂芬这个恶毒的女人绝不可能放过我俩。

  水果刀已经偷偷握在了手里,也许是黑孩子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也许是对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毫无戒备,我猛地出手,一下子把水果刀刺进踩在我脸上那只脚的脚踝上,就在我抽回刀子准备再刺他一刀时,他这才敏捷地抽腿躲开我的刀锋,回身一脚踢飞了我手里的刀,紧接着就是在我的腹部猛烈的踢过来一脚。

  这一脚直把我横着踢出两三米远,直到头撞到厨房的门框我的身体才停止滑动。

  我剧烈的抽搐蜷缩起身体,感觉浑身的骨骼都已经被震碎了。

  黑孩子拽了拽裤腿,一个刀口正不停地涌出献血,他满不在乎地抓起一条毛巾在脚踝上缠了几圈,捡起地上的刀子,踱步到我面前用膝盖抵在我的胸口,一手用力抓起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按在地上,一手紧紧地抓握着刀子,目露一股凶光,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望向贺桂芬的方向。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杨隽瘦小的身影一下子跪倒在贺桂芬身前,附身开始像小鸡啄米般快速在地上磕起头来。一边大叫:“三嫂!…不是,妈!妈!我求你放过海涛!都是我的错,你放了他吧,我留下来,我好好的和小文过日子,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见他,求求你了!求求你啦!”

  杨隽的哀求声声嘶力竭。

  但是贺桂芬好像没有一丝的动摇,脸上带着狞笑,抬起右手,伸指成掌,对着黑孩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挥动了几下。

  黑孩子抓着我头发的手突然开始发力,死死地把我的头按在地上,跪压在我胸口的膝猛地用力下压,我立刻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甚至怀疑我的胸肋骨已经被压断了,我正要开口呼喊,却发现黑孩子握刀的手已经扬起至最高点。

  刀锋泛着一股冰冷的惨白光芒。

  杨隽猛烈凄厉地尖叫起来。

  黑孩子的眼神冷漠又泛着一丝凶残的杀意。

  我大叫。

  我知道我可能要接受这致命的一击,绝望的闭上双眼。

  我感觉到黑孩子的肢体扭曲,开始猛然发力。

  杨隽尖叫。

  我听到金属清脆的声响。

  肌肤撞击声。

  惨叫声。

  我的脸上猛地被喷溅的热乎乎的粘稠液体。

  我想我可能又失禁了,因为我感觉到我身上到处都是热乎乎的液体在流淌。

  我死了吗?为什么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好像我耳边突然间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对!

  惨叫声不是我发出的!

  更不是杨隽!

  我努力睁开双眼,愕然。

  黑孩子满脸是血,在我面前摇晃着,抓着我头发的手已经变得软弱无力。

  我急忙朝旁边挪动一下,黑孩子终于没有支撑住身体,砰然栽倒在我旁边,看到杨隽和贺桂芬都惊恐地大张嘴巴,呆立着望向我的身后。

  我才注意到,我身后正矗立这一个蛮熊一般高大的裸体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滴着血方木板凳。

  “小文!”贺桂芬惊恐地朝那人大叫:“没事了!没事了!我是你妈!你看着,我是你妈妈!”

  刁文广没理睬贺桂芬,把手里的板凳朝旁边一扔,迈开满是汗毛的两条粗壮大腿跨过我的身体,直勾勾地奔着杨隽走了过去。

  他在我身上跨过的那一瞬,他胯间那浓密黑毛间低垂的阳物差点甩到我的脸上。

  我注意到杨隽看到刁文广时候惊恐无比的脸色,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挣扎着爬起身,想抢过去拉拽杨隽逃离这里。

  刁文广的个子足足高我一个头,血红着双眼,似乎已经进入到一种癫狂状态,那样子,比之前在饭店里的状态要疯癫几倍。

  贺桂芬样子早不似之前那般嚣张和淡定。慌张的大叫:“妈了逼的!就说别让你们惊吓他吧!这下看你们咋办!”

  那个阿姨早就惊恐地夺门而出,却在慌乱之中忘记把房门关好。

  我冲到杨隽身边的时候,刁文广也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我伸过去想拉拽杨隽的手一下子被刁文广钳制住,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的力气大的惊人,他只单单一只手,就回手像是没用什么力气一样把我甩出好远,跌坐在地上。

  贺桂芬伸手要去拉刁文广,却也被甩到一边的沙发上,像是撞到了腰,贺桂芬哎呦哎呦地捂着腰惨叫起来。

  眼睁睁地,刁文广把杨隽夹在腋下,像是夹着一卷行李,居然就这么赤裸裸地快步走出房门。

  “快追呀!瞅啥呢!”贺桂芬急急地一边朝我叫,一边挣扎着支着腰站起身向外面追。

  我的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但是也顾不上这些,我急忙爬起身,赶紧跑出房门。

  走廊里空空如也,我急忙跑到电梯那边,两部电梯都在底层,根本没动,刁文广没那么快,不可能一瞬间就从40几层下到底层去。

  就这么一眨眼的事,两个大活人就变戏法一样消失了?

  “傻逼啊?瞅啥呢?上顶楼啦!”贺桂芬拉开电梯对面的步行消防通道门朝我叫。

  果然,进了步行通道,我立刻听到了不远的上方传来杨隽哭泣声和杂乱的脚步,正在向上运动着。

  冲上顶楼,外面的空气瞬间变得严寒无比。

  冬日的哈尔滨,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大雪,今天的气温变得更加寒冷,可是全身赤裸的刁文广就那么站在寒风中,居然连哆嗦都不打一个。

  他已经把杨隽放在屋顶的女儿墙角落里,呆滞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跑过来的我和贺桂芬。

  贺桂芬呼哧着粗气,一边打电话给什么人,一边把手伸向刁文广,慢慢向他靠近。

  挂了电话,贺桂芬小心翼翼地朝刁文广慢声道:“是妈妈,小文,是妈妈!”

  刁文广血红着两眼,像是完全听不懂贺桂芬的话,身体保持着极度戒备的姿势,好像随时都有和侵犯者拼斗一番的准备。

  杨隽身上的衣物很单薄,早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也强稳着情绪,朝刁文广喊:“小文,没事的,没事的,你乖乖的,咱们回去玩游戏,媳妇还和你玩抓小鸡的游戏好不好!”

  刁文广听到杨隽的声音似乎立刻平静了一些。

  看到儿子稳定下来,贺桂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没在继续朝刁文广逼近,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朝电话那边喊:“在顶楼!……行了,好一些了,他就听小秋的话,嗯,上来吧,对了,多带几件衣服,小文没穿衣服。”

  在这现场,似乎只有我对刁文广的状态还摸不清头脑,看着贺桂芬和杨隽的表情已经不似之前那么紧张,我也稍稍按下焦躁的心情,朝杨隽道:“小隽,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杨隽的脸在寒风中冻的发红,瑟瑟发抖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脱下我的羽绒服使劲朝她扔过去,却被顶楼强劲的寒风又吹回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弯腰去捡羽绒服,却发现贺桂芬有些紧张的拼命朝我挥手示意让我停下。

  原来是我的动作又开始让刁文广焦躁起来,他来回的踱着步,脸上满是愤怒地注视着我。

  “动作不要太大,声音不要太大!”贺桂芬紧张的对我说。

  我有些奇怪,那天在饭店里好像没什么人刺激他,他为什么也会突然发狂呢?

  “还有,他有些不喜欢你!”贺桂芬看我在迟疑,解释道。

  正在僵持着,我们身后的楼梯出口那里踉跄着出来一个满脸血的人。

  看到黑孩子还活着,我不知怎么松了口气,我还真的有些担心又在我眼前发生什么人命惨案,之前的经历给我的阴影太深重了。

  “三嫂……”不过看起来黑孩子受伤也蛮重的,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他扶着楼梯间的门框,有气无力的叫贺桂芬:“韩阿姨报警了,我让她自己去撤销,不过我听韩阿姨说,派出所已经过来人了。”

  听到黑孩子的话,贺桂芬脸上有些无奈,瞥了我一眼说:“妈的,今天算你李海涛走运,你赶紧滚吧!但是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再来骚扰我家儿媳妇,我保证你妈再见到你的时候需要把你所有零件都缝好才能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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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伤害



  换做我轻蔑地瞥她了。

  警察来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还能威胁我什么?

  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杨隽!

  但是我和杨隽之间还在矗立着一个大黑熊一般的壮汉,我只要稍稍往杨隽的方向挪动一点,立刻会引起刁文广龇牙咧嘴地一番警觉。

  没多一会,那个韩阿姨也跑了上来,抱着一大堆衣服,递给贺桂芬。

  贺桂芬一边安抚着儿子,一边小心地朝他靠近。

  或许是刁文广在他已经呆傻的头脑里始终还是有母亲的样貌,对贺桂芬,他还真的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和敌意,只是呆滞着眼神一直警觉的看着我。

  慢慢靠近,贺桂芬已经靠近到几乎只要伸手就能摸到儿子的身体。

  突然身后的通道门被猛力推开,两个着装的民警带着四五个辅警冲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空气似乎猛然收缩凝固了一两秒。

  贺桂芬脸上爆燃起一股无比惊恐地表情,张嘴正要大喊,却猛地被刁文广用两手扼住脖子,猛地朝冲过来的警察急速地冲击出去。

  贺桂芬似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肢体反应,肥胖的身体却像垮塌的围墙般两脚向后滑了过去,重重地撞在一个警察的身体上,才哀嚎着挣扎起来。

  把母亲当做武器冲击了人群的刁文广的两手并没有收力,却猛掐着贺桂芬的脖子拐了个弯,直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天台上刹那间乱作一团,已经反应过来的警察们已经掏出各种警械,紧跟着朝我们这个方向包抄过来。

  我大惊,本能反应让我极速后退,却不想踩在天台上面一团被收拾整理成一个小堆的建筑垃圾上面,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其实我摔得并不重,但是还没等我爬起身,蛮牛一般推搡着贺桂芬的刁文广就冲到了我的面前,还没等我做出躲闪动作,他一脚踩到我的胸口,把我猛地踩到在那堆垃圾上。

  我听到众人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后脑壳重重摔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

  杂乱,很多人在我身边慌张地呼喊和跑动。

  杨隽的尖叫。

  她扶起我的身体,摇动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有一些恢复,却发现除了杨隽抱着我跪在地上,其他人却全部聚集在天台边上,喊着口号在齐心协力的拽着什么。

  我的鼻子里、嘴里开始不停地涌出鲜血,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发觉我完全感觉不到我的身体四肢在哪里。

  眼皮好沉,好想睡觉。

  杨隽一直在尖叫着摇动我的身体,似乎不敢让我睡过去。

  她为什么哭着喊救命?

  她要救谁?

  一群穿着浅蓝色医生服的人冲了上来,我被抬到担架上,各种医疗器械一股脑给我套在身上,扣在脸上。

  我想问杨隽我怎么了,却越来越睁不开眼睛。

  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四肢?

  眼前也越来越黑?

  黑暗无边无际

  我瑟瑟发抖

  我到底在哪?

  耳边有救护车凄厉地警报声

  可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有人就在我身边在说话

  但我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种感觉真糟糕

  我是要死了吗?

  我为什么感觉自己游离开自己的身体了?

  我已经死了吗?

  但是我听到杨隽撕心裂肺的在叫我名字

  杨隽的声音

  没错

  就是杨隽

  我看到东西了

  那个绿油油的林场

  白桦林里,一个穿着花裙子的身影

  是杨隽吗?

  她在朝我笑

  她的皮肤光滑的像是白玉凝脂

  她就是我的杨隽

  但是我为什么感觉我不认识她?

  我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

  ……

  ……

  我忽的惊醒!

  我做噩梦了,呼!吓死我了!

  为什么天还没亮?

  “医生!”杨隽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有点距离:“我老公醒了!我老公醒了!”她在嚷。

  我身边变得杂乱起来,我能感到我的眼皮被翻动了几下。

  一个声音问我:“能感觉到吗?”

  我有些奇怪,努力的想搞清楚他让我感觉什么。

  我听到杨隽的抽噎声,她一直在问:“怎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视力应该能恢复到有光感,但是恐怕下辈子就要这样躺在床上了,伤到脑干了,我们也没办法,恐怕恢复不了了,很抱歉。”那个声音冷冷的说。

  什么意思?

  我想大声质问说话的那个人,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可是我发出的声音却只有一阵呜呜声。

  一只冰凉的小手在我脸上抚摸着,我听到抽泣声离我非常近,应该就在我耳边。

  “海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以前她不开心,我都是这么去安慰她。

  我的大脑已经做出了动作的指示,可是我却完全不知道我的手在哪里!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我有意识,有听力,却动不了,看不到?

  我的嘴唇能微微动作,我尽量想放松自己,在喉咙里发出一丝气息,希望能引起杨隽的注意。

  我的脸旁立刻凑过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看来我的脸上还有点点感觉。

  我感觉在耳边,杨隽柔声的问:“海涛……你是要说话吗?你想说什么?你饿不饿?不过现在医生说你吞咽功能还没恢复,要再过几天你恢复一些才能做吃的给你,你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在这里,我听着。”

  我努力尝试着想发出声音,却只在喉咙里发出点点出气的声音。

  “你是想问你怎么了对吗?”

  我惊讶,她居然真的听懂了我那只能称之为出气声的问话。

  “你受伤了,那天你被小文踢到,倒下的时候头正好撞到一个三角钢,伤到了你的神经系统,医生说……医生说你可能以后都要这样了……”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以后都是这样?什么样?全身瘫痪吗?

  惊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过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为什要让我落到这个下场?连废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堆在床上的一堆肉!

  “海涛”我能感觉到脸上有冷冷的小水珠在滚动。“你放心,就算是你以后都会是这样了,我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我喉咙里急促的发出呼呼声。

  “我会活下去,我也会让你活下去,海涛,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此生我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孽,就让我照顾好你的下半辈子吧。”

  我现在连处决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何谈活下去?

  唐明明怎么办?我又辜负了她一次,又让她失望了。

  “刚才医生说了,你这情况的病人,早期介入中医理疗康复会有些效果,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中医院的一个老教授,每天帮你做针灸康复,没准能有用。”

  我能如何?

  一堆瘫在床上的烂肉能有什么选择?

  我连表达自己的想法的能力都没有。

  我连我自己有没有屎尿都不知道。

  为什么让我活下来?

  为什么要抢救我!

  我大口呼气,拼命地想咆哮发泄,但是,那也只是一阵含混不清的喘息声而已。

  时间,在我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只是听到杨隽问我:睡得怎么样?我就知道这是早上了。

  她说:胡教授来咯。我就知道我每天一次的针灸康复开始了。

  重复,她没什么新意。

  我烦躁,我想追问杨隽,我应该已经在医院里有一两个月了,为什么唐明明或者我家里人都没来看过我。

  为什么始终就只有她在我身边?

  不过中医的治疗确实让我感觉到有了一些效果。

  我有一只眼睛已经能感觉到亮光了,我的锁骨以上现在也基本都有感觉了。

  我说不清话,但能发出一些音节,至少,像是在说话了。

  终于,一天杨隽告诉我,要接我出院了。

  我问她:“去哪?”

  我现在说的话,她基本都能听懂。

  我的那只好一些的眼睛也基本能辨别一些模糊的影像了。

  “回家呗”听得出她的声音很开心,不过我还是看不清她的五官。

  我听到她的方向有小孩子的呢喃声,我知道她把小悔带在了身边。

  “小悔吗?”

  她咯咯的笑,说:“是呀,她现在已经会走了。”

  “明明为啥不来看我?”我问了一个这段时间一直在我心里的疑问。

  我看到一团影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听到她在收拾东西,半天才回答我说:“我没告诉她们你在这里。”

  “为什么?”

  “你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祸害人家明明姐吗?”她反问我。

  “但是,至少也要让我家人知道我的事呀,不然她们得多着急呀!”

  “对于他们来讲,你死了,比你现在这样要好一万倍。”杨隽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可是……他们也要见到我尸体才能确定我死了呀,不然她们不是还会到处找我吗?”我说话含糊不清,一口气说这些字有些费劲,不过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把话说完了。

  “明明姐和你家早就报失踪了,警察也来调查过了……我把她们都打发了,让她们到处找去吧。”她冷冷的说。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即使你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也疯了一样地没有放弃你,我告诉你李海涛,明明姐绝对做不到的,她一定会离开你的。”

  “你也给我滚!”

  她冷笑,手脚没停,满不在乎地说:“你撵不走我,不但撵不走,我还要照顾你下半辈子,哼!”

  我被轮椅推着,一路颠簸着上了一辆什么车,我都看不清,又一路颠簸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我还是看不清。

  但是我知道这是个很大的房子。

  她也不是一个人,有两个帮她的人,不过那两个人始终不说话。

  我心里狐疑着,问她:“刁文广那娘俩怎么了?”

  她在我左右打扫着房间,没搭理我。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房间里只有我俩,我又一次问道这个问题:“那娘俩怎么了?”

  “三嫂比你好点,她摔碎了骨盆,下身瘫痪了。”

  “那天到底怎么了?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唉……”杨隽叹了口气,说:“小文发疯,把他妈推下楼呗,幸亏那栋楼有个缓台,不过也有四层楼高,三嫂掉到缓台上,小文被警察拽住没掉下去,就是你受伤最严重,成这样了。”

  我的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问:“这里是哪?你说你打发了我家里人,到底怎么打发的?”

  “这里还能是哪?三嫂家呗,我有啥能耐打发警察和你家人呢?都是三嫂办的。”

  “我带我走!我死也不住这里!”我想大吼,但是说出的话有气无力的。

  杨隽苦笑说:“离开这里?我做梦都想。”

  “咱们走!”

  杨隽的身影模糊着,我感觉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她轻声说:“离开这里,你能活几天?我能活几天?我带着个孩子和一个瘫子能去哪?”

  “我要找唐明明!”

  她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一团模糊的身影突然凑到我的面前,用一种我从没在她口中听过的恶狠狠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操你妈的!你都瘫成这样了还不想留在我身边,我看你能跑哪里去!我告诉你李海涛!你不是想那个贱货唐明明吗?知道她为啥这两个月都不来找你吗?想知道吗?哈哈哈哈”

  她笑的十分狰狞可怕,让我莫名的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把她怎么了?”

  “我没把她怎么了,她是我的好姐妹,我能拿他怎么样?我只能让她快乐!”她像是话中有话,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另一个害过我的贱人倒是挺惨的,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笑的是那么的陌生。

  “什么意思?谁?”

  “你会知道的!”她愤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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