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茎滑水跃 [樓主]


級別:精靈王 (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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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个少年白色,面目如生,神情带惨,然而体态轻盈,腰肢袅袅。虽所隔颇遥,灯影下见其娇艳动人,容光飞舞,金莲半露,款促湘裙,【此处不但赞白氏之美,连后世钱贵都赞在其内。】走到神案前跪下。王问道:“尔阳寿未绝,何故来此?”女禀道:“女在生系本地白物好之女,父母只生女鬼一人,并无兄弟,因珍爱如宝,云比兼金尤贵,故唤乳名为金童。生长二九,尚未适人。父母为爱女心切,难于择婿,女因摽梅期过,未免伤情。缘此情未遂,故抱恨而亡。”王说道:“汝父母既钟爱于你,为何不与你早择一婿呢?”女禀道:“父母见女颇有姿容,难求坦腹,欲觅一才如子建、貌似潘安的人品,方肯许允。如此拣选,故尔难得。”王笑道:“似此议论,亦是爱女择婿之常情。但姻缘自有天定,世事岂容人谋?尔父迂腐庸人,不足较论。但此等人等虽未易得,以尔之貌,或不至于终弃。倘为尔觅一才貌稍可之婿,亦未可知,为何就至捐躯?”女又禀道:“天公最妒,不能全美。那才貌兼备的人,大约贫者居多。向曾有三人,虽敷粉何郎,豪吟太白,才貌也不多让,但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虽女父慨然有允诺之心,而女鬼誓死无相从之意。”王又道:“才貌双全的人,本山川之秀气而生,一时也是难得的。因南京虎踞龙蟠,江山秀美,故生多浚难道三人中就没有一个中你意的?”女道:“以我之容貌,虽不能赛西子,压王嫱,然选于今日美艳之中,亦可以自雄一世。虽不敢望以金屋贮娇,安肯配蓬茅下士?一心欲嫁一富胜石季伦、贵如郭令公之夫,方才遂愿。女既系一时绝世之娇娥,故发誓要嫁一个敌国巨富之财子。”【真奇想。】王不禁大笑道:“此事不特罕见,此语抑且罕闻。你不爱无贝之才,反爱有才之贝,真为可笑。【举世皆然,不独此女可笑。】我看你容貌若许,为何具此一副俗肠?妍皮不裹痴骨,诚谬言也。然红颜薄命,你既有几分颜色,焉能得配才郎?但城中富贵者颇多,你为何又不嫁呢?”女道:“曾有一富家之子,姓黄名金色,家资巨万,富压南畿,慕女花容,曾求袒腹。对女倾心悦意,愿效举案齐眉。【白物之女,作配黄金,理所当然。】奈父执性不从,以致死残玉碎。”王问道:“你父为何不依?”女道:“父母说他形如傀儡,貌似修罗,故他家虽有好合之媒,而我家竟不中雀屏之眩女恨父母,难以明言。伤己身暗悲,奄蹇原不解,害相思而不觉相思害矣。本待要效鸾凤,谁知鸾凤分飞?今一命虽赴幽冥,九泉难免遗恨。”王勃然怒道:“你不知以才貌择夫,反以银钱求配,可谓目无珠矣,可恶可恨。”女又禀道:“黄家郎虽然貌丑,却甚情深。彼闻女之美丽,数四相求。父憎他之丑态,再三推。彼竟思慕成疾,一病而亡,临终惟呼女乳名者再。我闻之,故为心死。因感他一种痴情,愈动我万分想慕。古云:‘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又云:‘女为悦己者容。’彼既为我而死,我岂能舍彼独生?下情若此,上圣鉴察。”王道:“论你初具嫌贫爱富之蠢念,本当永堕阿鼻,变猪变狗。怜你后有感情报德之深心,尚可保全人体,为瞽为娼。”
    正欲判断,只见三个文士,衣巾破敝,面貌清奇。【痴肥者多鲜衣驽马,清奇者尽衣巾破敝,真令人不解。】共持一状,上呈神案,长跪诉道:“念某等在生时,腹富三冬,胸藏二酉,不得飞腾黄甲,空自困守蓬茅,【学富者困蓬茅,肉食者享富贵,千古同声一哭。】未蒙贤守宰之吹嘘,反为痴女子所摈弃。慕色虽非正道,好逑自是人伦。各害相思,抱思而殁,情实难甘,故同上告。”王将他三人文状看了一回,大笑,反怒道:“尔辈读书人具此才华,焉知非瑚琏之器?有品格,岂料匪梁栋之材?为何轻掷此?自弃若此,所谓虽读书而犹未知书者也。今虽一死,尚有可怜,不过供人笑哂耳。”
    正说间,只见又有一持状者,面貌狰狞若鬼,身躯仿佛如人,自称姓黄名金色,呼冤不已,情色惨然。王问道:“尔有何冤?所告何事?”那人道:“鬼在阳世,慕白氏之姿容,苦恳万,白氏亦羡小人之富厚,乐从一诺。奈他父母只爱那才貌兼优,指指说青云有路。孰知我金银满库,看看就纱帽笼头。【财旺升官,自古同然之理。】以一不识时务之老迂,致害我一对妙龄之蚁命。况鬼在生时,虽然貌丑,却甚心良,恶并一无,善皆万积。【有此数语,方可再世为才貌兼全之人,非无因也。】今受报若此,情甚不甘,且人命关天,愿求追断。”王听罢,援笔判曰:白氏金重,艳色如花,痴心似水,不思嫁才貌儿郎,但愿配银钱子弟。妍媸莫辨,贫富是论。未嫁女即害相思,妇道可知矣;择丈夫尚图富贵,亲戚何有哉?本当押入酆都,今且从宽谴谪。既爱金银,应与钱家做女;不分好丑,当使瞽目为娼。恨其自负娇容,想杀才人三命。初做贱妓,偿还宿债。怜其以后矢贞,能为丑子捐躯。终为良妇,了却前缘。今生误爱富儿,再世当求才子。黄金色自恃富豪子弟,苦苦求妻;白家翁只重才貌儿郎,殷殷却婿。以致彼缘未遂,此命是捐。查彼貌虽丑恶,心实善良。今着彼托生阳世,与钱氏初谐露水之欢,后遂双飞之愿。才貌兼优,以掩前生之丑;家徒四壁,以报恃富之横。钱氏作配钟情,钟有貌而瞽女不能见貌,要知色即是空;钟情固得钱氏,纵得钱而贫士仍旧无钱,方是空能得色。虽嗔他性堕痴愚,尚念彼情犹悯。法外施仁,故从宽贷。至此三生,具此才华,不知自检。既自恃才貌,使托生愚蠢痴顽,以报自弃之罪;又怨恨贫穷,使再世豪华富足,以偿苦学之劳。咸配淫丑悍妒之妻,以惩好色轻生之戒。尔大众与钱氏买笑追欢,了却前生宿愿;你诸人须自己回头是岸,勿结来世冤愆。铁笔无私,照判发放。【以上一段全是对偶句,一部书所无者。】写毕,发与判官,判官高声宣白一遍。那王又叫道:“带那三兽上来。”只见鬼卒带过一只尖嘴母猴,一只咆哮牝虎,一只铁黑雌狐,【妒妇原身,幻想奇绝。】伏在案下,若有所诉。王道:“尔三畜前生孽重,致变畜生。罪恨已满,今着转托妇人,配此三生。兽心虽不能全革,若不伤害性命,来世尚可保全人体,不然又堕畜道矣。”着鬼卒送它们到转轮殿去。那三兽连连点头,如叩谢之状,摇尾摇头,顺盼三生,欣欣然随鬼卒而去。
    判官在傍呼喝,将前之判文传与鬼卒,随亦将众人带去。倏忽鸡鸣,蓦然不见,展转之间,不知东方之既白。【住得好,赤壁文风甚是可笑。】到听凝神自思,宛然在目,回忆前语,一字不忘。【好记性。】正在惊讶之际,值庙祝出来开门。【庙祝。】见了到听,惊问道:“你是甚么人?为何夜间存在此处?”到听诉说昨晚酒醉家遥,故而在此睡倒。因将夜来之闻见,备述一番。庙祝听了,以为诡辞,大笑而去。
    到听自己以为一件奇事,每遇见亲友,无不相告。虽于中遇一面之识的人,亦详细道之。【这方应他大号图说二字。】众皆不以为然,以其平素好传新闻、说白话之故。【这又应他毛空的别号。】人虽不信其实,亦皆以为奇谈,转相传说。有一种与他同类,亦好道听途说者,四处谈讲,竟普传于白下,至今里老犹有能言之者,这是后话。
    且说那到听,一日在稠人广众之中,【这更有许多的闲汉。闲汉四。】高谈阔论,讲这一段新闻。正说得兴头,内中一个少年问道:“兄这些事醒着听见的?还是睡着了梦中听见的?”到听道:“我是醒着听见的。”那人道:“兄此时是醒着说话?还是睡着了说话?”到听道:“你这位兄说话稀奇得很。大青天白日,我站在这里说,怎说我睡着了?”那人道:“兄不要见怪,你既是醒着,为何大睁着眼都说的是些梦话?”【大睁着眼说梦话的人,正自不少。】众人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到听才要分辩,又一个道:“不是这样说,兄这些话是独自听见的?还是同人听见的?”到听道:“半夜三更,就是我一个,那里还有别人?”那人道:“兄自己错了,怪不得人说。”到听道:“我怎么错了?”那人道:“兄方才说看见有许多判官小鬼,该把那判官也罢,小鬼也罢,拉住一个做个证见。此时这些鬼话,就不怕人辩驳了。你不曾想到这上头,岂不是错?”众人拍手打掌,又笑了常【拍手打掌的笑。】到听发急道:“我是千真的话,你们当我说谎,这样省剥我。”内中有认得他相厚的便道:“毛空你既要说新鲜谎,老着脸凭人说罢了,又急得是甚么?”又一个道:“这位原来就是有名的到兄,面荒失敬。我们大家说归说,兄不要发急。等我替兄寻个证见,包管他们再没得说了。”到听当是好话,笑着道:“兄替我寻个甚么证见?”那人道:“兄那日在那个去处听来?”到听道:“我在大门内泥马脚下睡醒了,听得这些说话。”那人向众人道:“如何?我知到兄决不是假话,列位都这样白他,这不有了证见了。”众人道:“谁是证见?”那人道:“他说在泥马脚下睡的,那不有个拉马的马夫站在那里。我们同去问他,是真是假就明白了,何须大家只管辩驳?”众人道:“那马夫是个泥人,怎会说话?兄也来跟着说新闻了。”那人道:“列位有所不知,我去问他,正要他不会说话才好。若是会说话,他也要说到兄是扯谎,越发讲不清了。”众人听了,笑得几乎打跌。【起初是哈哈大笑次是拍手掌的笑,此是笑得几乎打跌。写笑亦有层次,写得好。】到听要辩,又说不过众人;不辩,又气得慌。脸脖子通红,颈子上的筋急得有指头粗叠暴着。【画出一个发急人的形象。】只见人丛中走出一个道士来,【道士,这道士也是一个闲汉。闲汉五。】上前笑着道:“天下奇怪的事何所没有,这位居士也未必全是诌出来的假话,或有些影儿也不可知。列位何必如此认真?若信他是真话,就听他这一遍新闻。若疑他说鬼话,就不必信。人还拿着钱给说书的,听鼓儿词上的瞎话。如今听说这新鲜话又不要钱,何等不乐,只管辩驳些甚么?”众人看这道士,两道浓眉,一双大眼,五尺身材,四旬年纪,竹冠布氅,麻履丝绦,好一个齐整相貌。众人说:“这位师傅说的是,我们打柴的不要跟着放羊的,各人做各人的事去。”一轰而散。
    到听垂首丧气,也就要走,被这道士一把拉住道:“居士且祝”到听道:“师傅叫我,说甚么?”道士道:“古人说,恼一恼,老一老;笑一笑,少一少。【此十二字,便是延生秘诀。】大家顽笑,何须认真?气恼的是甚么?我同居士去小饮三杯,消消闲气。”到听听见请他吃酒,气恼全无,一脸的笑。先咽了两口唾,然后说道:“今日腰中不曾带得一文,改日请师傅罢。”【已是含著“今日且奉扰”五个字,不曾说出,妙极。】道士道:“我请居士,何用你破钞?”拦着手到一个酒肆中去,到听口说道:“岂有此理,怎么好扰师傅?”虽如此说,那两双脚已随着到酒店中来了,对面坐下。
    走堂的送上两壶酒,几个小菜碟摆上。到听等不得他让,先一气饮过了数杯酒,方才问道:【饮过数杯方问话,画出一个好酒馋吻的人来。】“师傅贵处是那里?在何处住?我每日在这里走,从未曾会过。”道士道:“贫道祖籍陕西固原人氏,【会采战,自然能固本还元,所以是固原人也。】自幼在峨嵋山投师访道,近来四处云游,为人治玻【看官记着。】今到此不多几日,在朝天宫作寓。独坐甚闷,出来闲步。才见居士生气,故约来同饮几杯。我们说说白话,【正投到听所长。】也可消遣。”又让他吃了几杯,道:“我寓处也无伴侣,居士若无事可常到我敝寓来,别无他物,就是一杯水酒相待。”到听满脸堆下笑来,道:“有了酒吃就尽够了。我听得人说,无钞一身轻,有酒万事足,【学套文字,不意到听亦善此。】别的还想甚么?若承师傅不弃,我来奉陪,我是闲着一点事也没有的。”道士让他吃酒,他也吃过有两壶,把白话口袋打开了。
    讲天说地,论古谈今,都是不见经传、稀奇古怪、无影无形的天话。他说得津津有味,道士听得倒也耳中为之一新,微微的笑着听他诌说。又同饮了数杯,到听口也说干,等不得他让了,自斟豪饮起来,杯杯一干到底。【古词云:杯行到手莫留残,亦同此意。】吃了一会,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反客为主,一钟一钟的倒让起道士来。【到听岂不闻痴客让主乎?】道士的酒量颇雄,钟钟干过。二人又饮了多时,到听有了八九分的酒意,觉得满到喉咙跟前,不下去了,才起身道扰。【古人云:人生有酒当须醉。云:不饮,旁人笑我。到听兼有之矣。】舌头短短的,不明不白说了几十遍。道士会了账,同他出来,他晃晃荡荡的去了。
    次日,到朝天宫寻着了道士,一来奉拜,二来道谢。道士又留他吃了半日酒,他无以为敬,不过说些白话,以答盛情而已。道士听他说的,倒也不觉寂寞。临别时,道士道:“居士无事可常来闲话。”他满口应诺而去。
    到听吃着了甜头,他又是个无事的闲身子,况他要到街上来,必由朝天宫后门卞公祠过。【晋朝卞壶死难之地,坟即在此,建祠祀之。】所以他无三日不来,来无不醉,他吃得多次了。
    一日,听得各处桃花盛开,他在史家墩、小桃源、黑龙潭、虎踞关各处去看热闹,见那些男男女女看花之人往来如织,别人都是三五成群,有携着春盛的,也有抬着食盒的,或在酒棚内饮酒的,或在茶棚内吃茶的。丝竹管弦,长歌短调,其然热闹。看了一会,眼饱肚饥起来了。他因囊中无钞,四处混撞,忽然到一棵桃树之下,见金晃晃一件东西挂在上面。忙近前取下来一看,是一枝镀金银花,也不知是那个妇人在花下过,挂了下来的。他满心欢喜,也不看花了,欣欣然纳于袖中。
    回来到家中,取出估值道:“这个也值七八钱银子。五钱银抬一大坛酒,剩的买些柴米,够我几日大醉。”想道:不好,【一算不妥。】目下天气渐暖了,买件单衣服穿穿是正经。又想道:也不好,【再算又不妥。】我扰这道爷多次了,【江南僧道尼姑皆称之曰老爷,而县中知县反称县里大老爷。】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如请他一请,还了席,后来又可以扰他几十次。这样一本几十利的事,为甚么不做?就是这个主意好。【三算方成,可谓三思而后行矣。一笑。况且是人说的:吃在肚里是细丝,穿在身上是九成。我放着细丝的事不干,倒做九成么?此等算计的人不少。】只当是不曾拾着这件东西。又算计道:“家中碗盏钟碟一样没有,是来不得的。酒馆中肴馔又贵,不如买两样挡戗的物件。这两日接引庵碧桃盛开,请他到那里坐坐。小姑子又是我的厚朋友,【《玉簪记》舟子说陈妙常云:“我小老儿活了六十九,不曾见姑子同秀才作朋友。”今这小姑子是到听的厚朋友,可见亦非异事。】问他要茶要水烫酒还便宜些。”定了主意,明日举行。
    且说这接引庵在旱西门北首一条小僻静巷内,门口一丛黑松树,一个小小的圆红门儿,进去里面甚是宽敞。【昔人题《半截美人图》云:“堪笑良工无见识,动人情处不曾描。”今未见其人,先写动人情处,若遇前诗人做试官,定考第一。此门中乃和尚出入之所,今到听竟要请道士进去,奇事。】内中三间大殿供着接引菩萨,东西六间厢房只有两个姑子。东厢房是两明一暗,两间做客位,一间是那老姑子的卧房。【姑子。】这老姑子有七十多岁了,动弹不得,成年家睡在床上。西厢房内一间做厨房,【后姑子张道士溺尿处也。】一间做库房,一间是小姑子做卧室。这小姑子才有十八九岁,虽不叫做奇丑,却也说不得个俊字。肥胖胖的一个团脸,深紫棠色,五短身材,圆滚滚的却胖得紧。就做人甚和气,见人满面春风,一脸的笑。到听家离此只有三四箭远,时常来随喜。大约与这姑子有些暖昧的账,人却不得而知。
    且说到听次早起来,把那枝花拿到钱铺中去换。虽然大样,是叠丝的,称了称,只得七钱多重,首饰做八成,换了六百文钱。买了一只大板鸭,一个烂熏蹄,并些果子,又买了些好茶叶,【细。】一直到庵前敲门。那小姑子来开了,笑嘻嘻的道:“你今日买这些东西做甚么?”【是个相厚问的口声。】到听进来,小姑子关上门,【一丝不漏。】也随了进来,到他房中。到听道:“我今日要请个人,借你这里赏赏花。烦你收拾收拾,再把树底下打扫打扫,改日我腰里用些劲酬谢你。”那姑子笑着,瞅他一眼,道:“你肥肉能吃得几块?好像豆芽菜儿似的,不要讨我贬别你了。”【大形容不堪,似此较之,那道士之物只算得一根芹菜。】说得到听笑着把他脖子搂过来,亲了一个嘴,道:“你且不要关门,我去买了酒来。”少顷,又拎了一小坛酒来,道:“你就预备下,烧好了茶等着,吃过早饭我就同人来了。”说着走出,便到朝天宫来。
    这道士正要吃饭,见他来,让了坐下,道:“这两日为何不见?今日来得甚早,便饭且用一碗。”到听道:“这两日花开的盛得有趣,我去看了看,所以没有来。望得今日,我备了一杯水酒,请师傅去赏赏花。”那道士道:“居士是那里的钱?我怎好相扰的。”到听道:“师傅在客边,我倒扰过几十遭了,论理也该还还席。没有甚么吃得,不过看花而已。我都预备下了,师傅用了饭,我们早些去顽顽。”道士见说买了东西,知他是实心相请,便不推辞,说道:“我领情便是。”只是心中不安,让他同吃了饭,道士锁了门,一同出来。
    二人说着闲话,慢慢的步着到接引庵来。不多时,到了门首,到听上前敲了两下。等了一会,不见里面啧声。道士道:“何不再敲几下?”到听笑道:“师傅你是外路来的,不知南京城姑子庵的暗号。先敲两下,应着开门两个字;等一会再敲三下,是快开门三个字,他自然来开。若一阵乱敲,他听见知是外行,再不肯开的。”【确是个姑子厚朋友的说话。】说着,又狠狠的敲了三下。只听得脚步响,一个小姑子把门开了,【此是道士听得看见。若到听,不待开门,便知是小姑子矣。】笑嘻嘻的道:“我收拾后院子来,先敲门就没听见。”【妙极。照前,开门两个字不曾听得见也。】那道士把他一看,心中一动,道:“好个炉子,是绝妙的鼎器。”到听让了进来,到东厢客屋内坐下。
    少刻,小姑子送了茶来,他心爱上了这个道士,好个仪表,目不转睛看着他笑。【先写众人看这道士好个相貌,不过一看而已。此处写这姑子,一见他好个仪表,便有就交之意,隐寓许多男人不及一个姑子之眼力。直贯到钟生贫为亲友所弃,独一个瞽钱贵能识之也。此是后文的一个影子,看者须知之。】道士也有了他的心,望他笑了一笑,不住拿眼睃他。
    吃罢茶,说了些闲话,让到后院,打扫得果然洁净。道士看那花时,有七八株都有一抱粗,花朵比茶钟还大,红白灿烂,开得甚是好看。树下铺着芦席,上面垫着毡子,二人席地而坐。
    不一时,送了果肴来摆下,那姑子又去拿了热酒来。到听斟了一杯,送与道士,道:“没有甚么请师傅的,不要见笑。”道士接过酒来,道:“居士这等费心,何须客话?”二人说话饮酒,吃了多时,那姑子穿梭也似,两头拿酒服事。道士道:“小师傅,劳动你了,我们不安得很,你请坐坐。”那到听忙起身,筛了一杯酒让他。他笑道:“我不会吃。”就要跑,早被到听拉住袖子,道:“这位师傅不是外人,你吃一杯怕甚么?”【到听之于姑子亦外人也,而此云这位师傅不是外人者,俨然以野家公自居,写得甚妙。】送到他嘴上,他推辞不得,才要饮时,被到听一灌,只得咽下。到听放手,他跑了去了。
TOP Posted: 04-06 16:12 #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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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又饮了几巡,道士要散步散步,起身到园中各处走走。走到西墙角一个小栏中看看,不防那小姑子蹶着滚圆的一个黑屁股,背着脸在那里溺尿。衣服搂得高高的,自己低了头看着他的阴户。【昔有一孀妇临嫁洗浴,低着看着牝户道:“胡子胡子,今晚你有肉吃了。”此时姑子看他的阴户,大约也道:“肥嘴,肥嘴,你几时才有肉吃呢?”】因他屁股蹶得高了,那一件肥物全全露着,正对着道士的眼。【一只无珠的大眼,对着两双有珠的小眼,好笑。】道士一看,真正一件好东西,牝峰老高的凸起,宛然一个大馒头上裂开了一条细缝。【馒头倒好,可惜面黑些。】他一回头看见了道士,笑着忙扯衣服盖住,站将起来。道士也笑笑撤身退出。那姑子系了裤子出来,望着道士嘻嘻的笑,【写生手。】往前边去了。
    那道士也回来坐下,到听让着又饮,那姑子送了酒来,看着道士只是笑。道士恐到听看见,也一面笑着,一面同到听说闲话。【写得二人活跳。】饮到日色将暮,道士起身谢别,到听款留不祝道士又向着小姑子道:“小师傅,劳动你了,改日酬请罢。”他只嘻嘻的笑,也不说甚么。
    到听送了道士出门,复身进来,拉着小姑子同饮了几杯。二人相搂相抱,一时兴发,到听就去扯他的裤子。那姑子也正骚到极处,任他褪去。到听爬上身,抽了三五下,早已告竣。原来到听自做主人,过饮了几杯,不能自持,竟从门流涕。那姑子正然兴浓,见他才挨着早已完事,【豆芽菜原没甚趣味,无怪乎乃尔。】急得叫道:“你挣着命再动动是呢。”到听再要抽时,阳物已稀软缩了出来。【豆芽原软。】姑子十分情急,在他项上咬了几口,身上拧了几下。到听也甚觉没趣,起来同他收拾了家伙,【细。】含愧而去。
    却说那道士回到寓处,心中想道:“这个姑子看他那种光景,大有情意在我。况他是件宝物,难得相遇,不可轻放过他,须如此行事方妙。”原来这道士既会采阴,又善炼汞。他有的是银子,四处云游,遇著有好鼎器,他就采补一番。今日见了这姑子是个妙物,他遇过的妇女甚多,好歹一见便识,却不拣丑浚他留了心,次日饭后,独步到庵中来。记着昨日到听的话,只将庵门敲了两下,只见那姑子来开门。见了是他,笑脸相迎,【亲热。】心中暗喜。
    原来这姑子因生得黑丑,无人爱他,虽然相与了一两个契阔,都不过是到听之类。他昨日见了这道士生得相貌魁梧,心爱得了不得。刚刚的在那里溺尿,又被他看见了风流穴,竟有个要就交之意耳。【大约少年姑子无一个不愿与人就交者。】所以昨日故做骚态,只是望着他笑。又被到听引动淫心,不想一场扫兴,真是欲火如焚。眠思梦想,梦魂颠倒了一夜。
    今日见他独自走来,心中猜了个八分,【老见家。】定然有些妙处,故此暗暗欢喜。【这一喜是喜其好事在迩。】忙道:【这个“忙”字是喜极语。】“师傅请里面坐。”道士进来坐下。他道:“师傅坐坐,我去烧茶。”道士道:“我不用茶,倒去看看花罢。”他道:“既然这样,我拿个东西去坐。”遂到房中拿了毡席,同一床小独睡褥子,到树下铺好,让道士道:“请在褥子上坐,还厚些。”【虽是心中,或更有他。】道士道:“小师傅,你也请坐坐。”他笑道:“师傅请坐,我不消得。”道士道:“你请坐了,我有话说。”尽过一头让他。他笑嘻嘻就坐下,道:【既肯同坐,已无所不肯矣。】“你和我说甚么话?”【你我二字,亲爱之甚,但太怎么早些。昔有一女子私问嫂子道:“我明日嫁去,叫你姑夫做甚么?”嫂道:“先不过你我相呼,等生了女儿,便指着孩子叫大儿老子。”此女嫁之次日,新婿帽子被门帘挂歪,女呼道:“大儿老子,你的帽子歪了。”与此姑子你我相同。】道士道:“赏花不可无酒,买得些酒肴来么?”他道:“酒还可以买来,只说有俗家奶奶们来赏花,打酒请他,还可以使得。【此系姑子沽饮之法。】荤菜如何好去买?”道士听说,在腰取出一包银子来,打开看,约有二三十两。拈了一块,别的付与那姑子道:“你拿钱数银子,替我打些好酒来,别的你就收着。”他笑道:“金银不过手,我怎么好收得?你称些我买去罢。”道士笑道:“多大事,你若要,就全送你也有限。”【姑子中不爱色者或有之,再无不爱财者。道士又以利动之,可谓算无遗策。】他笑道:“我也没福要这些银子。”道士递他,他也就接着。道士道:“你去打酒,我去买菜,你若先回,不要闩门。”
    他要了一个筐子,拿着出去了一会,买了许多熏鸡腊肉,烧鸭熟蹄,并上好果品,满满一筐。推开门进来,闩好了门。【细。】只见小姑子在西厢房门口站着。道士拿到他跟前,道:“小师傅,烦你整理整理。”小姑子就到他房中,道士也随了入来,道:“原来你的卧房在这里。”小姑子见了许多果菜,笑道:“你就买这些东西,要请客么?”【明知故问,何不道:要请安么?】道士笑道:“就是特特请你,二来替你昨日酬劳。”他笑道:“我们僧家是不用荤的。”道士笑道:“你就破破戒也不妨。我见别处的女师傅,不要说吃荤不论,连甚么都是不戒的。”【妙语,却系实话。】那姑子瞟了他一二眼,笑着道:【骚态动人。】“不当家花花的枉口拔舌,你看见来?”说着,就忙去料理。
    道士走到花下坐下一会,到西墙小栏中去小解,只听得北窗内笑了一声。道士往内一张,见小姑子正在厨房烫酒,听见窗外响声,向外一看,见道士捏着阳物溺尿。他故意笑了一声,好与道士知道他在那里赏鉴。【昨日姑子之物在此被道士看见,今日道士之物也是此处被姑子看见正可谓之还席。姑子这一笑,余因想起一笑谈。一家母女二人,其母有事出门,嘱女儿道:“对门那小子极坏,你切不可被他讨了便宜去。”女应诺。抵暮母归,问女儿道:“我去后,那小子可曾来?”女儿道:“他来了,今日却被我讨了他的便宜。”母问其故。女道:“他一来就抱着我亲了一个嘴,被我把他亲了二个。他把我抱到床上,扯去裤子,弄出许多血来。”母惊道:“你这样吃亏,还说讨了他的便宜?”女道:“我不曾说完了呢。过了一会,我把他的脑子都夹了出来,岂不得了便宜?”这姑子大约也想占这便宜。】道士鉴貌辨色,知道好事十有八九,心中暗喜。
    转身到花下,只见他捧了一个大托盘,碗碗碟碟摆了许多,又取了酒壶,一双箸,一个杯。道士道:“小师傅,你请来坐着。”他倚着棵桃树站住,笑道:【古诗云:人面桃花相映红。但这姑子脸黑,不合。】“我不坐。”道士拉着他袖子,道:“我原是请你,你不坐就扫兴了。”他也就笑笑坐下。道士斟酒敬他,他不肯接,道:“我不会吃,你请自己受用罢。”道士强递在他手中,道:“你昨日怎么吃来?今日又假推辞。”他道:“我再取个杯子来。”道士道:“不消了,就是这一个轮流吃罢。”他笑嘻嘻也就吃了。【合卺酒他二人只用用双杯,一杯,更亲热。】道士又斟了一杯,送在他口边,道:“好事成双,再一钟。”他道:“你也吃一杯。”道士强送到他嘴上,他喝了一口。被道士拿过,一口饮干了,道:“好香甜。”【调情老手,有趣。】他笑着瞅了一眼,又让他吃菜,他先不肯,道士再三相让,他也就不辞,吃了一会。
    这姑子三杯落肚,有些酒意了,烘动春心,两只眼水汪汪的乜斜着。【上眼如此,下眼不知何如?】道士又让他吃酒,他笑道:“我不吃了,吃多了不好过。【因此句想起一个笑话来:一女子在门口闲立,适两个少年过。一个道:“好一个女子,只是太月巴了些。”那一个道:“可好一个毛非。”这女子进来问娘道:“方才两个人,一个说我月八子,是怎么说?”娘道:“他说你身子肥胖。”女又道:“那一个又说我好毛非,是说甚么?”娘不好说,谎答道:“看见你手上有几个疥疮。”女信为实。一日,母女往临家赴席,主人让他饮酒。女道:“我不敢吃,吃了毛非会痒。”故吃了不好过。】你请用罢。”笑嘻嘻反尽着让道士吃。道士见他这个骚样子,也有些耐不得了,望着他笑道:“你不吃只是让我,我吃醉了回不去,看你怎么样打发我?”他笑着道:“回不去就在这树底下睡。”道士道:“这园子空,没人做伴,你要肯陪我睡,我巴不得不去呢。”他把眼睛瞟了瞟,【骚态可掬。】笑着也不做声。【这个笑字也有刻不容缓之意。】道士又强让他吃了一杯,他推辞道:“我的酒实在够了。”【昔有一女子问娘道:“人开口就说酒色,酒是吃酒了,色是甚么?”娘不好答,说道:“色是吃饭了。”一日往亲戚家去,备酒饭相待。饮过数杯,再让他,他道:“我的酒够了,倒是色罢。”大约这姑子亦是此意。】道士看他那光景,也有了五七分酒意,脸上红红紫紫,眼睛饧瞪瞪,不住嘻嘻的笑。暗想道:“火候到了,下手他罢。”便道:“你既够了,我们歇一会再吃。”就站起身来,那姑子也便立起。
    道士佯醉,假装站不稳,往他身上一倒。小姑子当他醉了,上前一扶,道士就势扑到他怀中,刚刚的嘴对了嘴,亲了一下。【有一旧笑话:一男子途遇一妇,上前搂住,亲了一嘴。妇人大怒。男子道:“奶奶息怒,我恐你要如此耳,在我何须如此。”大约道士亦恐姑子要如此耳。】姑子笑着将他拧了一下,道:【浪极。】“我好意扶你,你倒这样不识相。”【好意扶他者,原图此好意。】道士一把搂住道:“既承你好意,我再亲几个。”那姑子只是笑着推,也不动怒。道士见事有可成,就伸手要摸他下身。【道士要享用馒头了。】他用手拦着道:“我叫起来,你就干不成了。”道士那里听,把他抱住,放倒在褥子上,【此时才正经用着。拿来与道士垫坐的,反是自己垫着睡。不知先拿来时是有意否?】压在身上,连亲了几个嘴,道:“你同我相与,【也有要做朋友之意。】我有大好处给你,补你的情。”那姑子也情动了,不啧声。
    道士趁势扯他裤子,他再要假掩时,已被褪下,露出肥臀来了。他只闭着眼笑。道士忙取肉具弄将进去,肥美至极,一连几耸,尽没至根。【一部书若许奸夫淫妇,却以一尼一道开首,见此辈能持戒律者少,大书之,为彼等下铖砭耳。】道士伏在他身上也不动,那姑子见他弄进去之时也不多大,过了一会,里面翻滚热起来,胀得满满的。那龟头在内中如蛇吐信子一般,不住乱戳,麻痒难当,嘻嘻的笑个不祝他初尝这种异物,顷刻就丢了一度。道士把阴精吸了个干净,定了一会,又是那样乱钻起来。只见他屁股扭着,两眉皱着,似有些难忍的样子。朦胧着眼睛只是笑,不多时又丢了。道士觉得这一次阴精更多,吸了个畅快。那姑子一连丢了两次,浑身痛快,说道:“够了,【酒够了用色,色够了用何物?】拔出来歇歇罢。”道士笑着道:“粘住了,拔不出来了。”他道:“你让我歇歇透透气,怎么只是皮脸?”道士道:“你就拔了。”看他两手推起道士来,屁股往后褪,果然阳物在阴中胀满了拔不动。姑子急了,道:“这怎么样好?你使些力拔拔呢。”道士笑道:“我没力气,你上我身来,用力拔了看。”抱着他一翻身到了上面,骑在道士身上,【先是道士骑驴,此时是尼姑骑牛,趣。】两手按着道士肩上,双膝跪住,尽力往上拔,粘得死紧。他把屁股乱扭混扯,撑得阴门生疼,也拔不出来了。【道士后与昌氏交接,并淫姚宅诸妇,再未见如此。独这姑子如此者,何故?他两个是开首的奸夫淫妇,谓他链在一处如狗之交耳。借此两个骂尽一部书中之奸夫淫妇皆是狗之一类,故后不复写。】道士道:“你且睡在我身上,少刻自然会出来,你急得是甚么?”他只得伏下身子,道士把他搂紧,叫他伸过舌头来,紧紧含祝阳物在屄中又是一阵混钻,觉得他舌尖冰冷,又丢了一度。里面阴精更盛,道士吸得他兴足了,放了一口气,道:“你再拔拔看。”他探起身子,屁股加力,往上一抬,听得不洞一声响,好像小孩子们唧了一个水泡,早已拔出。【小说中之写淫事多矣,未有如此奇喻。】姑子把他阳物一看,吓了一跳,长有七寸多些,根子底下粗不过一围有余,上半截竟像一根大菜瓜。所以内中塞满阴门,却胀得不痛。【此所谓一个小圆红门,里面倒宽敞也。】先是他闭着气,其坚如铁,阳物粗,阴门小,就如狗链帮一个理,【恐人看不出,特特提明,余前评是否?】故此拔不动。放了扭,略绵软了些,所以一拔就出了。姑子道:“你怎么有这么个稀奇东西?先也不多粗,怎么一会就长成这么个碜样了?”道士道:“我是炼成的活宝,可大可小,先起弄时一送便入,着了阴气就长大了,它是就着女人阴户长的,女人内中多深多大,它就长多粗多长,就是没有破身的女儿也弄得,就是任你多深多大的阴户也弄得。”那姑子喜欢得两手捧着,【写出爱极】细细赏玩了一回,不忍释手。道士道:“我也见过许多妇人,你的这件东西也是一个宝贝。”姑子笑道:“这件扁东西那个妇人没有一个?怎么见得我的是宝?”道士道:“别的妇人弄头一次,阴精都盛,第二次就少了,第三次还有没有的,间或还有受不得的,你的一回多似一回,再吸不尽,岂不是宝?”姑子笑着穿上裤子,重又热了酒来,二人不像先了,搂肩并坐,亲亲热热的,一递一口。
    吃了一会,日色将西,道士笑着道:“多扰你的宝物了,过几日再来看你。”起身要去。姑子也笑道:“不堪匪敬,免劳道谢。你这去,几时来?银子带了去。”【一丝不漏,所以为妙。】道士道:“那银子送你盘缠罢,我不过五七日定来看你。”那姑子依依不舍,送出庵门,道士去远了,他还站着目送。远远见有人来,他才缩了进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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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士隔着六七日又来望他,【已伏后,要过七日,方才又采得也。】就带了下酒之物,大袖笼来同饮。饮得兴浓,就在花下做一出。【这一名,名为花下佳期。】后来花谢了,就在他禅床上做了快乐窝。他爱这姑子有一百分,姑子爱他也是两个五十,亲爱无比。来往了有半年光景,姑子也就不能如起初的精脉盛了。道士恐伤了他,意欲别去。
    一日,对他道:“我看你老实可喜,我有一种异法传你,你一生受用不荆”姑子道:“你传我个甚么法?”道士道:“我有采战之法,传与你罢。你学会了,自有许多的益处。”遂同到床上,附耳传了他许多的秘诀。那姑子欢喜得了不得,道:“你今晚不回去罢,夜里好传授得。”道士应允,【相厚半载,将别才留共宿,是一部书所无者。】一连住了有四五日。见他学会了,又叮嘱了些话,把内中利害二字都详细与他说知,【此处利害二字,这暗含着说,留在后来姑子传命儿方才细述,妙。】然后道:“我传授你此法,可也补你的情了,我明日别你他去。”又取了二三十金相赠。小姑子听他要去,吃了一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掉下泪来,道:“我同你这几个月的恩情,你怎忍就撇了我去?”道士道:“我为你在此半年,也不为不久了。你今学会了此法,我在此也没用了。后会有期,不必伤感。”【伏后。】替他拭了泪,又叮咛了几个保重,出门而去。这姑子一来感他相爱之情,二来喜他那个异物,他去后,悲切了好几日,心才放下。
    过了些时,正想要得个人来试试法,恰好到听提了一角芦瓶水白酒,肥肥的一段骑马肠儿,两个咸鸭蛋来看他。【像形,饷肠得如鸭蛋之粗,则姑子大得矣。】姑子道:“你这半年多往那里去来?怎不见你?”到听道:“自从那日别你回去,第二日,有个朋友约我同他往湖广去了一回,事忙没有来别得你。昨日才来家,今日特来看你。”【道士遇姑子半年有余,而到听系姑子厚友,多日未曾到庵,岂非疏漏处?有此问答,方见久不来之故。甚妙。】就在小姑子房中,二人饮了一会。到听笑道:“那一日多了一杯,辜负了你的美情,没有尽兴,今日来替你陪罪。”就去扯他的裤子。小姑子正想拿他试法,欣然解衣。二人干了一会,姑子几锁,到听便丢了。姑子觉得果如醍醐灌顶,甘露沁心,乐不可言。到听也觉得快活无比,恋恋不休。一连三度,【与道士初采姑子时作对。】弄得猥头搭脑,头晕眼花而去。【较后之众和尚鼻塌嘴歪犹不济。】但这姑子居处既僻,貌又不甚动人,外面的招牌不济,谁知他内中有好货,所以主顾甚少。后来老姑子死了,他独自一人,只得又招了两个姑子来做伴。人眼多,越发难招揽主顾了。只好偶然遇巧,偶一为之而已。真是:虽有骅骝千里骏,不逢伯乐待如何?
    他这个法后来传了何人?到底可有大展试验之日否?后来便见端的。【伏后十八回内。】且说道士别了小姑子之后,要往别处去云游,又想遇一个美物,心内道:“西湖名胜,冠于天下,何不到彼一游?况这山川秀美的地方,定产异物,或有所遇也不可知。”遂搭船到了虎丘,到寺内去游赏。那寺门外两边俱是铺面,卖泥人物并搬不倒,精细甲于天下。有卖各种盆景的,收拾得十分好看。卖家居壶碗各种器皿的,有卖斑竹几杌椅凳的,而织虎丘灯草细席者居多,真正热闹。进入寺中,看了看试剑石,到了千人石上,四围俱是茶房酒肆。又看了看剑池,登了登宝塔,游玩了两日。又雇船到了杭州,就在西湖边觅了个寓处住处。灵隐、净慈、三竺各寺内,并岳坟、于坟,四处玩赏了十数日。
    一日游倦了,傍着湖边一个旅亭中小憩。临窗坐下,独饮了数杯,见水光接天,山色葱翠,时值深秋,芙蓉夹岸,桂蕊飘香,真乃快心爽目。想道:“古人赞这西湖说,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不谬。”正欣然得意,隔席四五个少年,【又是四五个大闲汉。闲汉七。】也在那里吃酒。内中一个道:“世间上稀奇古怪的事,何所不有?”又一个问道:“有甚么奇事?”那人道:“前边湖嘴子上那昌家的女儿,【淫妇。】就是个怪物。”这一个道:“怎么见得?”那一个道:“他家男人死了,他如今也不嫁,也不守,却零碎嫁。【零碎嫁三字,千古奇闻。】他今年才二十一二岁,只他娘儿两个,做了个半开门。我听得人说,当日初出来还不怎么的,近来竟成了个铁屄。【屄字之上,从未见有加一铁字者。不但奇闻,更令人可畏。】这个骚浪的法,大约也就淫得无对了。任你是么好汉,再敌不过他。一夜弄到天亮,他再不得个饱足。同他睡一夜,第二日定是七死八活,还有病几日才起得来的。他夸嘴说,人去嫖他,只要三钱一夜,就有三五个人同去,他都不辞。若有本事把他弄得饱足了,他反倒贴十两。我先还不信,都不过是父母的皮肉,当真是铁的不成?后来听得竟是实话。我们前日约会了八个人,商议了一同走去。原是取笑,谅他见人太多了,决不肯留。谁知到了那里,他竟公然笑纳。八个人齐心轮流,想弄输了他的嘴,大家取笑一常谁知从没有点灯时弄起,一上一下不歇气,足足弄到次日日出,一个个弄得盔歪甲斜,他还不曾足兴,反讨他笑话道:‘不要说你们这几个脓包,像你们这样不济的东西,再有八个,也不在我老娘心上。你们若有本事,从此时再弄到黑,看老娘可怯一怯?若没本事,老娘饶了你们的命,去罢。’几个人就没一个敢说一句硬话,大家扫了一鼻子灰出来。这些人如今替他起了个混名,叫做女敬德。鼓儿词上说胡敬德日挡八将,取这个意思。你说这个女人岂不是个怪物?”【见怪不怪,其怪自坏。众人先以为怪就气馁了,焉得不败?】众人听了大笑。道士听了这话,暗想道:“既然有这个怪东西,我何不去会他一会,试试他的本事?”遂起身还了酒钱,一直到湖嘴上来。
    且说这昌家女儿,父亲自幼亡故,母亲孀居,【昌家女儿者,娼女也。其母老娼矣,故不必用姓。】也时常同人活动。这昌氏十一二岁时就有些妖模妖样。
    一日,在门口站着,两个少年经过,见了他,一个说道:“好一个金童玉。”那一个道:“得同他青天白一下子就快活了。”先那一个道:“还七大八个呢。”同他着笑去了。他听了进来了,向他娘道:“恁两个砍千刀的忘八在门口过,夹着走他娘的村路,走罢了,说我金童玉、青天白,又甚么七大八的,恁个嚼舌根的囚,烂了嘴的龟子。”喃喃嘟嘟骂个不休。他娘听不过,说道:“他说金童玉,说你是个女儿,也没有甚么坏,你尽着骂甚么?”昌氏道:“他还说要青天白呢。”那娘不好说,便道:“青天白月,说你如月一般白,倒不好说。”昌氏道:“你不要哄我,我知道是‘日’,他想要日我呢。【妙。】他又说七大八,说我小,还肏不得,你当他说好话么?”【更妙。】那娘倒无言可答。
    又一日,他娘女两个到门口看看,恰遇一男子在他门外墙根下溺尿。他一眼看见,撵出去骂道:“人家有黄花女儿在家,你瞎了眼了,在这里来撒脓溺血。”那人不好意思,提着裤子飞跑,他赶到街上去骂。娘拉他进来,道:“那也是个黄花郎,失错撒尿,跑了就罢,还骂甚么?”昌氏道:“哎呀,好黄花。一个鸟头子像紫李子一般的,还是黄花郎呢?”到了十三岁见他娘常同人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就窃听或张张。看了几回,见那娘的样子有个十分快活的局势,想道:“这件事原来这样受用,我怎得也受用受用,看是怎样快活?”
    他隔壁有个小厮姓于名敷,比他大三岁,十六岁了。自幼在他家走动,与昌氏像兄妹一般,顽耍戏谑,无所不至,两人十分契厚。他也爱昌氏,但年小胆怯,不敢动手。昌氏也一心爱他。
    一日,他娘往亲戚家去了,只他一个在家。恰好这小厮走了来,昌氏一见了他,道:“我娘不在家,你来同我做做伴儿。”那小厮巴不得,便道:“我们坐着做甚么?寻个甚么顽顽。”昌氏道:“我们猜拳罢,输了的打一个手批儿。”那小厮道:“不许赖,要打的呢。”昌氏道:“那何用说。”取了几个钱做拳码儿,两个猜,昌氏输了,那小厮一把拉着手要打。昌氏不肯,紧紧的把手缩着。那小厮用着力拉,道:“你说过不赖,如何又赖起来?”昌氏挣不过,睡在他怀中滚。小厮道:“凭你怎么赖,要给我打一下才罢。”昌氏滚了一会,见他拉住不放,坐起笑道:“你打。”遂将次袖子掳起来,露出雪白的膀子伸着。那小厮爱得了不得,笑道:“我那里舍得打,你让我咬咬罢。”遂将嘴含了含,放了他,道:“再来。”昌氏笑道:“你不打我,我赢了要打的呢。”小厮道:“那凭你。”二人又猜,是昌氏赢了,小厮伸出膀子,道:“你打。”昌氏笑道:“你不打我,我也不好打你的,饶你罢。”
    那小厮见他嘻皮笑脸,也笑着同他说道:“我舍不得打你,你又舍不得打我,这怎么论输赢?我们赢嘴亲罢。”昌氏笑道:“我怕你么?”【妙答。】两人又猜,又是昌氏赢了。那小厮把嘴送到他脸上,道:“你亲。”昌氏笑道:“也饶你罢,我不亲。”小厮道:“不好,你不亲我的,我赢了又怎好亲你的,怎算得输赢?”定要他亲。他把个脸扭过去,嘻嘻的笑。那小厮一把抱住,定把嘴送到他嘴上,挨了挨才罢。放了他,笑道:“你还敢来么?”昌氏瞅了他一眼,笑了一会。又猜,是那小厮赢了,道:“送了嘴来。”昌氏笑着,站起要跑。被他一把拉到怀中,用两腿夹着他的腿,两手捧定了脸,连亲了四五个。
    此时那小厮也兴动了,一个鸟子铁硬,在昌氏腿上乱撞。昌氏被他撞得春心大发,故意在他怀中滚,混拧混掐,笑说道:“你原说过亲一个,你怎就亲了上这些。”嘻嘻哈哈,顽成一处。【真一对顽皮。】那小厮见他有些俯就的意思,把他一下对面抱住,说道:“我们摔个交顽罢。”将他抱到床前,一下压在他身上,就把阳物隔着他衣服乱戳。昌氏也情动得狠了,说道:“不要顽了,你去关了大门来,我替你说。”【不意小女子竟是老作家。】那小厮懂局,知有妙处,放了他,忙关了门进来。见他坐在床上,问他道:“我关了门了,你说甚么?”昌氏笑道:“我哄你放我起来,有甚么说的?”【答得不即不离,妙极。】那小厮也跳上床,将他推倒,掀开衣,就扯裤子。昌氏也不拒,只笑着打,道:“你越发这样顽起来了。”被他扯下裤子,压在身上,然后伸手去扯开自己的裤子,取出肉具,向他腿缝中乱戳。他只是笑,那小厮见他肯了,亲了个嘴,道:“你不要混动,我同你试试。”昌氏也就不动。那小厮起来,看明了关头,用了些唾沫,然后对准门户,渐次而入。两人弄了一会,俱是初次开荤,并不知内中趣味。昌氏想道:“又疼又胀,一点乐趣也没有。我娘每常是那个样子,大约是熟了方妙。”须臾事毕,各自散去。
    彼此以后,一得其便,两人就做一出,渐得佳趣,昌氏方知个中果有滋味。到了十五岁,他娘也有些知觉了,倒烦人去对那小厮父母说,情愿将女儿白与他。家中无人,却要招赘过来。那小厮的父亲也是个穷汉,见儿子十八岁了,长成了一条大汉,巴不得替他娶个媳妇。今遇着了这个不费钱的便宜事,何乐不为?况只又一墙之隔,出赘何妨?就允了,遂成了亲事。
    昌氏虽同他偷了二年,一月中尚不得一二次,甚不畅意。今得成了夫妇,一对淫物相聚,朝弄暮弄,日弄夜弄。不到半年,把那于敷弄成痨症,虚火下行,越病阳物越硬,越硬越要。弄到那病倒动不得了,阳物还是铁硬。昌氏那顾他死活,骑在他身上,通宵到亮,不肯少歇,把那于敷弄得昏一会,醒一会。首尾不到一年,信物一信,亲自往阎罗王处报到去了。
    昌氏这一年来,除了行经之日不得已而暂歇,余日是再不放空的。今丈夫死后,整整捱了一个月,【亏他。】欲火如焚。自阴户中一把火直攻上头顶,一个脸时时发红滚热,几乎似坐地的真僧,那三味火要从丹田下起荼毗了的样子,耐不得了,不住走到门口望望。
    一日,只见一个精壮少年,也还齐楚,一面走着,偶然看了他一眼。他此时那火益发冒了上来,忍不住笑说道:“你走路罢了,看我怎么?”谁知那人也是个色字号的先锋,见他话来得有因,又一脸是笑,便站住脚,放胆笑答一句道:“因见娘娘标致可爱得狠,故此斗胆看看。”昌氏笑道:“你看我,想把我怎么样呢?”【正是你要怎么样呢?】那人笑着近前道:“这凭娘娘下顾了。”【二人针锋相对,正是一对老手。】昌氏笑着瞟他一眼,往里就走,那人随后就跟进来。昌氏低声道:“我家有老娘娘呢,你且站着。”因伸头一望,不见他的娘,道:“快跟我来。”到了他房中,不暇开言,上床各自解带脱衣。【急得有趣。】那人有一副本事,二人足弄了有两个时辰,尚未肯歇。昌氏初经大敌,如登天之乐,那里肯放他?他娘半日不见女儿,看看关着门,打窗洞中一张,【先是女儿张娘,此时娘又张女儿,绝妙。】见他同一个小伙子好弄,那小伙子像同他女儿有仇一般,下死力乱舂乱捣,他女儿像抽疯似的,浑身乱颤乱扯。他只得回避,等那人去了,他说女儿道:“你一个新寡妇就做这样事,不怕传出去人笑话么?”昌氏道:“我嫁过的女儿,娘管不得了。我见娘也常做来,难道你是旧寡妇就该做的么?”【妙语,趣甚。】把他娘说得脸通红,反没的答。【真没的答。】那人是个色精,遇了他这个色鬼,正是一对。三日不来,间或也送些盘费,或带些酒肴来吃吃,来则必弄,弄则必尽兴而后止。他娘料也禁他不得,各寻主顾,同居各弄,【奇语。】各干各事。那人到数月之后,力不能支。不知是病倒了,又不知是躲过了,再不见影。
    昌氏等了数日不见来,他自经过这人之后,益发贪之不已。他生得风骚俏丽,又有钩人之术,丝毫不费力气。只用放下钩去,人随钩而入,况且全不计利。男子中能有几个王状元?十年前已薄相知的,无不乐从。
    后来人知道的多了,就有街坊闲汉气不愤,道:“放着我们本坊本里的人不相与,倒同远处人来往。”就打砖撂瓦的罗唣。昌氏同他娘商议道:“这里不好住,我们到西湖嘴子上僻静些的地方,寻几间房子去安身。那里近着天竺、灵隐、净慈各寺,这些和尚,人称为色中饿鬼,又说有不歇不泄的本事。况他十方钱粮,来得容易。不但图了快乐,且又可挣钱享用,岂不是好?”他娘也四十多岁的佳人,虽相与了些朋友,但白扰的多,送分资的少,要靠女儿挣钱度日。以他在下之一竖口,供在上之二横口。况连年他母子把这件事也做惯了,以为这是妇人家理所当然的事,不足为异,就依他。在西湖上寻了三间房子,单门独院,倒也僻静,搬上去住下。
    那西湖各寺中,禅和尚虽然也有,那吃酒养婆娘的和尚却反甚多。能有几个如参寥子说的,凡心已做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这样的高僧何可多得?又有那些串寺院的道婆子替他招揽,不一二日,就被他钩上一个。一传两,两传三,这些和尚以化缘为由,尽来赏鉴。且拿着施主布施的不心疼的银钱,都送他做缠头之费。且终日大酒大肉,买来受用。
    他娘儿两个此时惟恨上下只有两口,吞噬不荆真个是其门如市,大门中大和尚络绎不绝,小门内小光头出进无休。昌氏不但领略了这秃驴的本事,且大获其利。他从朝至暮,那卵袋之头的人穿梭般进进出出,他皆不辞,尚不能饱其所欲。【昌氏可与河间妇作对。】过了年余,这些和尚被他弄得鼻塌嘴歪,囊内已空,袈裟度牒都典了,就来得稀疏。他索性做了个半开门,【门未必止于半开矣。】索价甚廉,只要三钱一次。若本事高强,可以遂他的心,便不受价。你想这样价廉而工巧的宝货,谁不愿来交易?后为总不足兴,他出一个新令:即二三人同来,只受价五星,四五人只价一两。如有能弄得足兴,不但价银不收,反以十金为赠,以做劳资。
    这些少年听得这话都疯魔了,都欣欣然,皆摩拳擦掌而来。想白受用了,又得辛苦钱回去。皆三五成群,相约而来,不想皆弄得弃甲曳兵而走。吃酒的那人,也有一具好成文的阳物,又有一分耐久的厅本事。他闻了这名,约了一伙八个少年,凑了一两分银到他家来。原只说他见了八个人自然不肯,以为大家取笑的意思。不想他正在恨英雄无用武的时候,见了竟慨然笑纳。这八个人没有说害怕竟走了出来的理,也自恃着这样八个精壮小伙子,可有弄不倒他的?遂轮流转上半日一夜,皆拱手纳降,被他痛贬一番,忍愧吞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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