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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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甚急,江风强劲,吹得巨帆吱吱有声,船身摇摆得厉害,但速度之快,却极惊人。所幸这段江面并不太宽,仅航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达了对岸。岸上是一大镇,江边同样地堆满货物人群。巨帆早已依序落下,在船夫们一阵忙碌吆喝中,江船终于缓缓地靠了岸。搭板一放,早已等在舫边的旅客,纷纷鱼贯而下。江天涛有马匹,必须走仓梯,他觑目一看,红衣少女已拉马走向舱门。
这时,舱门已经大开,有马匹的人,已纷纷拉马向舱门走去。江天涛有意远离红衣少女,故意走在最后,待他拉马上岸,红衣少女已经飞驰进镇内。于是,认镫上马,径向岸上镇口走去。
再向前看,面色突然一变。只见镇口的一株茂盛大树下,赫然立着一个粉衣少女,正是银钗皇甫香的贴身侍女小芬。江天涛看罢,突然惊觉到,周围向他注视的武林人物。必是三钗帮此地分舵上的高手,心想,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
尤其,此地距龙宫湖不远,这些高手,也许俱是水里夜叉章乐花属下的人。继而一想,又觉不妥,皇甫香离开九宫堡,绝不可能转回东梁山后再来此间。心念至此,他断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钗富丽英的指示,下山寻找皇甫香,也许富丽英认为,他江天涛到什么地方,皇甫香也会追到什么地方。是以,在修水有人发现他江天涛的行踪后,便立即飞鸽通知各地,对他的行走鲇以注意。如此一想通,他栗然惊觉到必须设法摆脱三钗帮的高手,否则,不但严重地影响他进入龙宫湖,同时,也会危及那位老渔人飞蛟邓正桐。
心念间,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树下,他发现小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樱唇牵动,似是要向他问话。江天涛心中一惊,佯装末见,催马直奔镇街,他唯恐与小芬一搭话,再想摆脱三钗帮的盯梢,就难了。镇街宽大,停满了车辆马匹,江天涛游目一看,街上人群中,早已没有了那个红衣少女的影子。
仰首一看天色,辰时刚过,他决心在日落前赶到龙宫湖南岸。沿途非常顺利,到达龙宫湖南岸时,红日正要落山。只见湖面上,绿波浩瀚,归帆点点,雄峙在湖中央的龙凤二鸟,在晚霞映照下,隐约可见。由于天色已晚,江天涛决定安歇一夜,明天绝早再去访飞蛟邓正桐。于是,就在一座有客店的渔村上住下来。将马匹交给店伙,选了房间随意要了一些饭菜。
饭间,找来店伙一问,才知百寿村就在数里之外,仅有三四户人家,江天涛心中一动,既然如此近,何不饭后即去看看,在三四户人家中找飞蛟邓,当然不难。饭罢熄灯,盘膝调息,准备起更时分行动。正在他调息之际,蓦然一声极熟悉的烈马怒嘶,就在房后不远处响起。江天涛心中一惊,突然睁开眼睛,脱口急声道:“啊,小青!”说话之间,飘然而起,推开后窗,飞身纵了出去。
举目一看,脱口一声惊叹,顿时愣了。只见拴着小青的马槽前,正有一个头罩黑纱,身穿黑衫的人,猛力拉着马缰,企图将挣扎后退的小青盗走。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唳,头罩黑纱,身穿长衫的那人,闻声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江天涛,慌得放下马缰,飞身登上房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江天涛一定神,脱口急呼道:“萧姑娘!” 急呼声中,凌空飞起,越过马棚上空,如飞追去。追出村外一看,那道宽大黑影,身形如一缕黑烟,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仓皇驰去。
江天涛心焦急,再度扬声急呼道:“萧姑娘站住!” 但前面那人,头也不回,身形飞驰得更快了。江天涛觉得奇怪,心想,莫非不是彩虹龙女?可是,这人又是谁呢?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也许是那夜引自己进入三钗帮总坛后出的神秘女子。可是,他又猜不透这人盗马的居心。
心念间,前面头罩黑纱的那人,距离茂林已不远了。江天涛心中一急,绝不能让那人进入茂林内,于是,脚下赃鲇两成功力,眨眼之间,已追至那人身后不远了。头罩黑纱的那人,似是惊觉到江天涛已迫近了。不由慌得频频回头,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径由黑纱内透出来。由于那人的频频回头,江天涛才发现头罩黑纱的那人,较之彩虹龙女萧湘珍高了许多。同时,也不似那夜引他进入三钗帮后山的那个神秘女子。
由于这一发现,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他不但恨这人偷盗他的马匹,更恨那人穿着与彩虹龙女同样的服饰。心念于此,震耳一声大喝道:“偷马贼,留下命来。”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一式「苍鹰搏免」,伸张右臂,五指弯曲,径向将要奔进林内的那人,闪电抓去。就在他凌空下击,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后襟的一剎那,茂林内蓦然弓弦声响,接着两点寒星,带着慑人厉啸,应声已经射到。江天涛突然一惊,急忙抬头,两点寒星已擦耳飞过。
一声惊呼,身形疾泻而下,由于捉人心切,一时大意,险些流血当场。身形立稳,抬头再看,头罩黑纱的那人,不但逃进林内,那个拉弓发弹的人,也不见了。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发射弹弓的大树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弓法不但精湛到百步断线的境地,而对方的腕力也强得惊人。
方才那两粒银弹,不但手下留情,而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一剎不到,晚一剎过了,恰在他抬头的一剎那,两粒银弹擦耳飞过。假设,那两粒银弹,是对正眼睛发射,试想那又有什么后果?江天涛想到此地,对那个发射弹弓的人,真是又感激又气。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漆黑的茂林,知道林中的两人早已走远了,只得展开轻功,快快地转回店去。 到达店后,飞身进入,两个店伙正惊慌地看着马匹,这时见江天涛飞身落至马前,不由吓了一跳,接着惶声道:“方才有贼偷爷的马匹。”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说着,顺手在怀内取出一块碎银,继续道:“快给我备马,这是店资。”说罢,即将碎银交给一个店伙手里。
客人要走,店伙自是没有理由问客人黑夜要去哪里,于是,一个店伙备马,一个店伙去开店门。江天涛拉马走出店外,再请店伙指了指百寿村,飞身上马,径自驰去。这时,初更将尽,满天星云,一勾弯月,蒙拢的隐在云后,夜风徐吹,飘来龙凤岛湖面上险恶水声,夜静听来,尤为慑人。
举目前看,二三里外,果有一座三四户人家的小村,而小村的后面数百丈处,当是方才那座大茂林。江天涛一看到那座大茂林,立即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尤其那人惊人的弓法和腕力,着实令人钦佩。继而,双目一亮,突然想起在渡口遇见的红衣少女,心想,她的鞍上不是悬着一张精巧细长的朱漆弹弓吗?如此一想,恍然大悟,方才发射弹弓的人,必是那个红衣少女,以一个女孩子,便有如此精绝的弓法,强劲的腕力,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同时,也由此可证,茫茫人海中,倘不知有多少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隐藏着她们的行踪,做着除暴安良的义举。这时,他已完全明了那个偷马人是谁,必是红衣少女请来的闺友,有意偷马向他报复。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偷马人为何竟仿效彩虹龙女,惩治帮中叛徒时的衣着?难道,这也是巧合?
心念末毕,小青已奔进小村内。江天涛心中一惊,暗乎糟糕,急忙勒住马匹,心想:如此急急奔进村来,必将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坐在马上,游目一看,果然只有四户人家。三家在堤下,一家临湖边,俱是竹篱茅屋,看来分不出谁贫谁富,无法判出哪一家是飞蛟邓。他想,先到临湖边的一家门前看看。于是,悄悄一抖丝僵,径向那家门前走去。
前进中,发现篱内,是座小院,左右两行青竹,中间信道两行花树,正中即是那座一明两暗的茅屋,后院即是龙宫湖。江天涛看罢,慨然地摇了摇头,心想住在这等风光绮丽的湖畔,修竹两丛,三间茅屋,与世无争,与人无阻,该是多么安逸、恬静。
心念末毕,蓦然一声弓弦空响。江天涛正在神驰之际,无暇看清有无寒星射到,心中一惊,翻身滚至马下,看他这副神态,直如惊弓之鸟。就在他滚下马之际,茅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内力充沛的苍劲怒喝道:“那里来的偷香小子,居然胆敢偷到老人家的门上来了,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可恶至极……”
话末说完,屋门已经大开,傲然走出一个光头银髯,寿眉虎目,满面怒容的布衣老人来。江天涛深怕造成误会,急忙走至马前,拱手朗声道:“小生江天涛,世居九宫堡,今夜前来贵村拜望飞蛟邓前辈,尚望老丈指点邓前辈的住处。”
光头布衣老人一听九宫堡顿时愣了。就在这时,茅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娇笑,接着催促道:“爹,贵客到了,你老人家怎的呆了?” 光头老人一定神,猛的一拍后脑勺,以恍然大悟的口吻,朗声笑着道:“我真的是老糊涂了。”说话之间,一个箭步已到了篱门前,伸手一拉,竹门大开,连连招手,愉快地笑着道:“江少堡主,你小子快请进来吧,我这老家伙就是邓正桐,你算找对门了。” 江天涛没想到竟是这么巧,面前的老人就是飞蛟邓正桐,他虽然已经知道老人的脾性,但仍忍不住急上数步,躬身一揖,同时恭声道:“晚辈江天涛,叩请邓老前辈金安!”
光头老人邓正桐,慌得含笑急声道:“免了,免了,这可真是不敢当。”说罢,兀自仰面哈哈笑了。 江天涛早已跪在地上,伏身叩头了。
蓦然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满不高兴地道:“爹,你真是的,免了免了,既然免了就把人家扶住呀!” 仰面哈哈大笑的邓正桐一听,不由风趣地笑着道:“我说免了是虚套,他如果没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 江天涛一听,真是啼笑不得,不知再说什么才好。飞蛟邓正桐,一指房门道:“进来吧,外面湖风大。”说着,觑目看了一眼江天涛悬在腰间的丽星剑,当先转身,径向屋前走去。江天涛恭声应是,恭谨地跟在老人家身后。
飞蛟邓一面前进,一面关切地道:“我那老哥哥,这两年可好?” 江天涛知道问的是老父,赶紧恭声道:“托前辈的福,家父一向很好。”说话之间,两人已进入房门。
房内没灯,但房内的陈设,江天涛仍能一目了然。正中是一张杨木八仙桌,两边各有一张木椅,靠近左右室门,各置一凳一个茶几,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闻飞蛟邓笑骂着道:“鬼丫头,为什么不点灯,你又不是长得不漂亮,见不得人,快出来给你少堡主哥哥见个礼。”
话声甫落,左间寝室内,蓦然响起一阵清脆声音,委屈地道:“人家找不到火种嘛!” 由于心情逐渐冷静,江天涛一听,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倘末细心去想,蓦闻飞蛟邓,沉声道:“胡说,端出灯来,我这里有。”
话声甫落,内室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端着油灯的红衣少女,低低地垂着头,急步走了出来。正在沙沙打着火种的飞蛟邓,一看爱女的忸怩作态,立即满不高兴地道:“我说鬼丫头,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处处透着离奇。”
说话之间,手中的火种,喳的一声打着了。江天涛趁着火光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只见将头低至胸前的红衣少女,粉面羞红,强忍娇笑,杏目一直娇憨地望着油灯,正是渡口遇见的那位珠姑娘。
将灯燃着的飞蛟邓,听了江天涛的那声轻啊,不由风趣地道:“小子,你又是怎么回事?可是看了我们珠丫头,惊为仙女化身?” 江天涛一定神,俊面通红,急忙躬身道:“晚辈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
话末说完,红衣少女扑吓一声再度笑了,接着笑声道:“爹,他就是喊了我妹妹不向我道歉的那个人。” 江天涛一听,红达耳后,正待急声分辨,蓦见飞蛟邓煞有介事地正色道:“为什么向你道歉?他原本就应该喊你妹妹嘛!”
红衣少女一听,急忙将羞红的娇靥埋进一双纤纤玉手里,再也不好意思看江天涛一眼。江天涛为了表示谦虚,急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飞蛟邓一听,虎目一瞪,立即斥声道:“什么不敢?在大众广庭下敢高声疾呼妹妹,这时当着我老人家的面,又连呼不敢呼了!”
江天涛被说得哭笑不得,十分发窘,但又无法向这位游戏风尘的前辈解释。就在这时,房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马嘶。江天涛心中一惊,红衣少女脱口呼了一声小红,人影一闪,房内早已没有了飞蛟邓正桐。紧接着,后院传来一声苍劲暴道:“鼠辈,不留下命来想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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