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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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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绯红的面颊,紧绞的双腿,她在他怀中化成一滩水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个风轻云淡的春日尾巴。
  瓶里插着几枝沾着露水的绿玫瑰,有人来给尤嘉上门做指甲,相比只涂了护甲油养护得莹润光洁的手指,脚趾更放肆些,染上亮晶晶的丹蔻色。
  巴山贺氏那边闹得厉害,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熟悉贺仲辛那副狗脾气,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走上一遭,于是定好了飞往蜀地的日期,连着两天加班赶完工作后,只等着后天登上飞机与顾盼会和,权当做放假探班。
  半夜,陆斯年的助理给她打电话,言语里颇有些为难,“陆总喝多了,谁劝都不听,您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尤嘉闻言忍不住皱眉,“你们在哪儿?在包厢里待着别出门,别被拍到,等我过去。”
  她认命地起身,出门前顺手把厨房里配好的解酒茶包拎出来一袋丢进养生壶。
  地址发到手机上,北京的凌晨仍旧很堵,任你车子贵出天际,只要不能飞天,短短的一段路仍要开足四十分钟。
  未几,陆斯年被会所的工作人员和助理扶着由专门的电梯下了楼,人跌跌撞撞地摔进车里,身上是挥之不散的酒气。
  “怎么醉成这样?”
  助理额上的汗都顾不上擦,连忙开口解释,“今天来得都是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陆总年纪轻,少不了被灌。”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尤嘉叹了口气,“明天有什么要紧的安排?”
  助理连忙摇头,“知道冯局能喝,上午的事都给推了,剩下最急的安排在下午叁点半,都是公司内部的人,时间可以调整。”
  听到这里,尤嘉便放下一半的心,“行,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吧。”
  打发走助理,她才能腾出手整治车里的小醉鬼,别看喝得五迷叁道,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黏人,放着后座的宽敞位置不躺,偏偏要在副驾驶和她说话。
  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他懒懒地歪在尤嘉肩头,含含糊糊地大着舌头开口,“阿姐……”
  那股热气喷薄在脸上,混着发散出的高浓度酒精,让人没喝要醉上叁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尤嘉呼吸一滞,“别闹,我在开车。”
  闻言,他果然不再乱动,就乖乖地躺在她身边,仿佛已经睡着了。
  然而等到停车入库后,陆斯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幕之下,亮的惊人。
  容不得反抗,他替尤嘉解开安全带,人却栽倒在她怀里,尤嘉艰难地推他起身,陆斯年却以圈禁的姿态,把她锢在方寸之间。
  “阿姐,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尤嘉回忆起那天两人早就模糊了边界的行为,没有出声,陆斯年低头在她耳畔倪喃,“等我回来,就不是这样了。”
  “我是你——”
  他固执地摇头,打断她的话,“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你唯一的家人。”
  “我不比任何人差。”
  “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当你的男人。”
  “我只想……让你舒服……”声音含糊不清,混合着酒气和烟草味,让人眩晕。
  与此同时,诡异的甜香在车厢内荡漾开来,温热在小腹凝聚升腾,顺着那处温暖之地,酥酥麻麻的痒意传到四肢百骸。
  于是昏昏沉沉,跌入情欲的深渊。
  只有我不会背叛你。
  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阿姐,我会对你好的。”少年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目光却是罕有的真挚,强行压制住体内的欲火,循循善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他近乎虔诚地吻下去,“你要我。”两人十指相扣,这一夜,终于得偿所愿。
  轻柔地舔舐饱满的乳肉,身下的人拱起身子,把那两团柔软送到他眼前。她的声音很娇,却抿着两片薄唇,于是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间或几缕莺音漏泄,勾的人欲罢不能,只想让她哭叫出声。
  修长的手指探到身下时,许久未经人事的尤嘉已经湿透了。
  他分开花唇,插了一根手指进去,体会里面嫩肉的包裹吮吸,人兴奋到颤抖,随即捏起那处娇嫩的花蒂疼爱,轻拢慢捻,感受她渐渐绯红的面颊,紧绞的双腿,和一股又一股的潮湿。
  “哈……好痒……唔……别……别再……”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快感犹如浪潮般一阵阵袭来,直到她眼前一片空白被送上巅峰,也没有任何停歇的趋势,反而愈发激烈,让她在十几分钟内连续高潮。
  尤嘉在失神的时候被坚硬如铁的炙热肉棒缓缓插了进去,两个人双双倒吸了口凉气。
  她是胀的,陆斯年是爽的,含着尤嘉挺立的乳尖,差点当场缴枪投降。
  双腿被大剌剌地分开,他积攒了几年的欲望都在今天顶撞冲刺,恨不得要把她的意识都撞散。
  “啊……好深……呜……太深了……”
  他不想那么快射,后面慢慢放缓了速度,一点点在她体内攻城略地,待找到了那处半硬不软的肉后才再次提起精神埋头苦干,快感成倍袭来,滑腻的清液在抽插的间隙淅淅沥沥地流下来,濡湿座椅,两个人的交合处泛起了白沫。
  她在他怀中化成一滩水。
  车子随着陆斯年的运动频率震颤,车内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春色。
  挽好的长发早就散了,乳浪翻涌,腰间被一双大手锢着,留下暧昧的绯痕,尤嘉被这股欲望折磨得由小声呜咽到失声尖叫。
  陆斯年腰眼发麻,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股股白浊抵着白嫩的身体射进最深处。
  事后她仍忍不住颤抖,他抱着怀里的人反复亲吻,进浴室小心翼翼地清洗,等手指触到泛起红肿的花穴时,那里仍旧诚实地泛起晶莹。年轻人活力无限,他的身下便又有抬头的趋势。
  身体上欲望蓬勃,心里望着尤嘉的疲惫睡颜,却再也舍不得碰她一指头。他有些无奈地笑笑,馋了这么久,的确是没吃饱,但这又能怎么办呢?
  陆斯年细细擦干她身上的水珠,拥着尤嘉迎着朝霞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尤嘉再醒来已是黄昏,她浑身酸痛,只见落地窗外是一片瑰丽的云霞。
  明明喝酒的是陆斯年,可断片的却仿佛是自己,她头痛欲裂,睡前种种记忆袭来,让人忍不住有点发懵。
  “我要……”
  他目光灼灼,“阿姐,怎么了?”
  尤嘉如何会想到,自己养了那么多年,乖顺的仿佛绵羊的弟弟,实际上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崽子呢?现在……她只期望他不会背叛自己,如果他真的那样,那她的身后就真的空无一人了。
  “我要喝水。”尤嘉横了他一眼,明明是再正常无比的陈述句,甚至有些凶巴巴的,他却咂摸出了娇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爱她才好。
  陆斯年有些不好意思,“阿姐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他踩着拖鞋往客厅跑,行色匆匆,仿佛只要不盯着尤嘉,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67 大手伸进裙摆,龟头摩擦着充血的阴蒂(宫交)
  水是蜂蜜柠檬水,盛在晶莹剔透的玻璃银箔杯里,滑过嗓子,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喉咙。
  腰后垫了软枕,陆斯年给她支了一张小桌在床上吃“早餐”。
  洗净的青提一颗颗摘好,红心芭乐和无花果切片,希腊酸奶面上点缀着芒果丁和蓝莓,樱桃番茄略煎过,考伯沙拉淋上油醋汁,碟中码着叁鲜豆皮,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肥牛乌冬,舀一勺汤鲜味美。
  陆斯年醒得早,去公司开会回来尤嘉还睡着,他难得静下心来,不急着看报表、读文献,在厨房里学着阿姐当年的样子忙活,虽然做的都是简单东西,但是还是让尤嘉眉眼弯弯。
  她小口小口地吸溜着乌冬,期间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很不老实,哪怕是最乖巧的时候也要搂着她的腰。
  尤嘉想了许多,十几年前的户籍制度尚不完善,她跌跌撞撞来到庄城,看见阿婆给老乞丐舍饭,才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
  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打量,柜上有一张黑白照片,大概是阿婆早逝的老伴,日常用品都是单人的,碗柜里却有不少颜色鲜亮的儿童餐具,墙上还挂着她和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孙的全家福。老人不愿进城,在郊县独居,喜欢孙辈,却不能久伴,于是常年膝下寂寞。
  阿婆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最初老人还以为她是烧坏脑子,在被送到救助站前,她佯装睡着,在梦里哭着喊“阿婆”,终于被心软的老人收留下来。
  阿婆的儿子一家最初很看不上她,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老人,帮忙给她上了户口。
  她不姓陆,随阿婆姓尤。
  阿婆说嘉是世间美好,希望她今后可以讲嘉言顺嘉行。
  大概好人活的都不太久,陆斯年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后来阿婆就带着她和陆斯年生活。
  后来阿婆很老了,老到生了病,病到与世长辞,就只有她带着陆斯年过。
  ……
  被她一手养大的幼崽最终将自己吞食入腹,这何尝不是一种宿命呢?
  更何况,她现在也需要他……手里的钱,股份和资源。
  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或许可以用这种更为亲近的方式绑定。
  “别闹。”她小声推拒着那只顺着宽大裙摆伸进来作怪的手。
  柔软的乳肉在掌下变换着形状,陆斯年含住已经硬挺的乳尖吮吸,揉着肉感十足的臀,指尖不时刮过花穴,把那处搅得泥泞不堪。
  尤嘉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不再抗拒他的触碰,甚至有些享受他的温柔。
  陆斯年从背后抱住她,尤嘉身下的水都流到了他的肉棒上。
  他压在尤嘉身上咬耳朵,热气呵在她敏感的耳背,酥麻顺着脊椎一路蜿蜒伸展,“阿姐,你湿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分开花唇,把肉棒往里送,尤嘉转着圈地往下坐,由他揉着自己的胸律动。
  后入的姿势插得很深,臀高高的翘起,搂着腰还能看见乱晃的乳。
  身下的床单皱成抹布,被喷出的水淋透,陆斯年第一次射的稍快,把她抱进浴室清洗的功夫,身下那处又渐渐硬起来。
  尤嘉坐在洗手台上伸长脖颈,那只手沿着脊背向上,剥落柔软的真丝长裙。
  镜子里,缀着红痕的白皙的肌肤一览无遗。
  细密的吻,从温柔到霸道,聪明的人似乎学什么都快,最初还不会换气的人如今已经能熟稔地撬开尤嘉的牙关,与她唇舌交缠。
  身下的龟头摩擦着充血的阴蒂,尤嘉搂着他,扭糖似地乱动,已经被肏开的花穴易于插入,层层迭迭的嫩肉吸吮着青筋跳动的肉棒,两个人的尺寸并不算契合,她的穴口微微发白,却仍在卖力吞吐,包裹着滚烫的男根,由着他进进出出。
  “阿姐,你好会吸……”
  陆斯年眼睛都要红了,愈发卖力地冲刺,几十下后一口气戳开最深处那道细小的肉环。
  “啊……太深了……好胀……呜……”
  宫胞娇弱,细嫩的软肉嘬着肉棒舔舐吮吸,尤嘉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抽搐着达到了高潮。
  淫水淋在龟头上,一阵酸麻袭来,陆斯年再也忍不住,低吼着将精液射满子宫。
  事后他才发觉尤嘉的眼泪流了满脸,不知道是爽的还是疼的,处于快感余韵中的陆斯年慌忙抽出自己半软的性器,抱着她小声地哄。
  “弄疼你了?我太急了,阿姐对不起,我我……”
  怀中,失神的尤嘉渐渐缓过神来,朝他胸口的位置拱了拱,仿佛一只幼兽。
  陆斯年抚着她光滑的脊背,终于松了口气。
  两个人都不是昏君,再怎么腻腻歪歪,该出的差还是要出,行程不能耽误。
  自陆斯年回国后,尤嘉还是第一次早起去机场送他,混闹了一宿,途中靠在他肩头补眠。
  女人眉目含春,带着纵欲后的一点疏懒,陆斯年目光炽热得仿佛能将人融化。临下车前,两个人在车里拥吻,呼吸相闻,同款的柠草香在室内氤氲升腾,险些再次擦枪走火。
  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抱着公文包充当背景板,眼见再也拖不了的时候敲敲玻璃,催促自家老板赶紧登机。
  陆斯年知道今天这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恋恋不舍地上了飞机,好不容易心愿达成,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倒咖啡的空姐红了脸,大着胆子把手机号写给他。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斯年摊开那张小卡片,看见红色唇釉写下的一列数字后终于回神,恢复到往日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样。
  然而到底是年轻,盯着枯燥的报表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给我定明天去蜀城的机票。”
  工作室内,尤嘉抽出笔筒里的木簪束起长发,在开会前见缝插针地交代下属。哄走了弟弟,她总算腾出时间去巴山,那里还有个贺家老二在叫嚣。
  如果他的背后没有站着贺氏,他哪里会有底气和自己呲牙。
  不过贺仲辛一直都是这副长不大的样子,躲在贺伯勤的羽翼下横行无忌,蠢得令人羡妒。
  尤嘉望着屏幕里男人抓鸡撵狗的狼狈模样,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
    
           
68 真相大白之前
  天气回暖,街上杨树掉毛柳树落絮,偶尔一阵风起,吹的漫天都是飞白。
  尤嘉不是过敏体质,但也随大流地戴起了口罩。
  贺叔平对于她主动招惹贺仲辛的行为乐见其成,反正撕起来局势越乱越能浑水摸鱼。
  去巴山依旧要先下飞机再转火车,只不过这些年下来,乡村公路已经修得足够平整,道边是五颜六色的野花,当初被颠到以为自己要被拐卖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节目组派车来接她,路上制片人满怀歉疚,“贺先生团队那边的确要求有些多,真是不好意思……”
  在北京生活的外地人大都不容易,一个人背井离乡出来闯荡,磕过的头弯过的腰装过的孙子比吃过饭都要多,都是生活所迫,在能站起来做事前只能跪着。
  尤嘉望着制片常有同病相怜之感,知道罪不在她,有气自然也不会朝她身上发,便温柔笑笑,“正好我也能来看看意迟。她最近的录制情况怎么样?”
  说到工作,制片的表情就自然多了,“这里是顾老师主场,适应节目节奏还是很快的,嘉宾们都很喜欢她,只是……只是我觉得哈……”制片小声说,“顾老师有男朋友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找个村官……不是我看不起村官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顾意迟叁个字声名赫赫,虽然是网红出身,但胜在是当之无愧的顶流,知名度和吸金能力都远超一众小明星,还被上面立了典型点名表扬,未来可期,别说一般的圈内艺人,就连金主都有不少人对她感兴趣,黎耀虽然优秀,但是和这些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尤嘉知道制片是把她当自己人,才会冒着风险说这种话,但是圈内的凉薄她早就看透了,相比声色犬马的名利场,她更希望顾盼一直这么天真下去。更何况黎家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如果真有一飞冲天的那日,是谁高攀还未可知。
思绪兜兜转转,制片见她不开口,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正琢磨该怎么圆场,就见尤嘉从包里抽出一包红豆薏米茶,“最近夜拍挺多吧,我之前熬夜常喝这个,你也试试。”
  于是两个人的话题便往更安全的美容养生上奔去。
  一场拍完,小院里人头攒动,顾盼朝着尤嘉奔去,两人许久未见,抱了个满怀。院子里贺仲辛劈柴的手一下子僵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今天录制的是特别节目,不会剪进台播的正片,但会放在会员观看的plus版里。
  因为是生活类综艺,台本也很简单,大概就是她作为顾意迟好友的身份来到小院,拔萝卜换钱,去镇上买点肉蛋蔬菜,和大家一起做顿晚饭。
  她是圈外人,没什么话题度,唯一的记忆点大概就是去年和顾盼共同拍摄了一支宣传片,出境只有可怜的叁秒钟,大家看这期,都是冲着那几位常驻嘉宾去的。
  因为要上山干活,尤嘉鲜少换上了运动服,田里蛇虫鼠蚁都多,陈非蹲下帮她扎紧裤脚系紧鞋带,抬头冲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背篓绑的紧不紧?”
  见尤嘉摇头,他才拉着尤嘉往山上走。
  经纪人抬头望天叁秒,跟制片说,“这段掐掉,不要播。”
  贺仲辛不是不想上前,只是有个词叫做“近乡情怯”,他慢了半拍,才被陈非那小子抢先一步。他有点悔,但在镜头前多少还要点面子,只淡淡冷哼了一声,拿着手斧的动作愈发凌厉迅速,把柴火劈出了黑帮火拼的架势。
  按理说劳动这个环节,陈非只需要做“监工”,可他却是仍旧改不掉偏心的毛病,往日里一本正经地督促嘉宾勤于劳动,现在则是跑到镜头死角挥锄头,把刨好的萝卜往尤嘉筐里塞。
  要不是摄影机全程录像,他连背篓都舍不得让她沾手。
  拔萝卜这个“要命”的环节在陈非的卖力放水下完成的毫无难度,原定叁小时,他们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大功告成,尤嘉只是出了层薄汗,感觉浑身上下都活动开了,洗个澡肯定能睡个好觉。
  大概是刚下过雨的缘故,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在林子里散步,甚至还采到了一捧猴头菇和木耳。
  到了小院过称,尤嘉拔的萝卜采的山货能跟节目组换八十二块,她准备拿着这笔“巨款”去街上买东西犒劳各位,贺仲辛这时候终于找准了机会积极举手。
  “我我我!我跟着一起去镇上,就我这开车技术你们放心。”
  只见尤嘉淡淡瞥了他一眼,揶揄道,“赛车手开山路,我可不嫌自己命长。”
  最后定下让尤嘉开车,他巴巴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山里郁郁葱葱,满目皆绿,尤嘉的车速不快,但很稳当,正合了贺仲辛想要和她单独相处的愿望。
  一场荒唐后尤嘉失踪,再见面时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如今她终于渐渐走出阴霾,褪去生涩展露光华,贺仲辛心中安慰许多,却在愧疚下心生怜惜,在求而不得的buff下念念不忘,再见面时,很难不起其他心思。
  大概是路通了,交通成本降低,镇上的物价反倒有所回落,小院里青菜有的是,尤嘉便砍了几根筒骨,一斤大肠,两斤五花。
  “筒骨煲汤,大肠干煸,五花切半斤剁碎做油面筋塞肉,剩下的直接红烧。”她掰着手指头构思今日菜单,贺仲辛十分捧场地感慨,“那我们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他存心想表现,塑料袋抢着拎,大献殷勤之下也没有动手动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嘉也自然没给他坏脸。
  回程的时候,贺仲辛没让节目组跟车,连摄像机都给掐了,尤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声警告他,“我车技不行,你可别吓我,到时候真翻了估计得一起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贺仲辛咧嘴一笑,有点无赖地点着根烟,“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个时候我也会护着你,总不能让你死在我前头。”
  她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呸呸呸,瞎说什么。”
  姻缘乏善可陈,但桃花不断,事业蒸蒸日上,她还有大把人生要享受呢,尤嘉心里默默地想。
69 真相是真·水落(身世揭开)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当,山里头空气好,贺仲辛半开着窗户吹风,和尤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大概是他太热情,她总不好一直晾着他,终于肯主动接话。
  “你们家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啊,一把年纪还要人家给她冻卵。”
  “冻卵?你说谁啊?”贺仲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为了能多说几句话,还是耐着性子问下去。
  “不就是你们那个好妹妹,贺季妍么。”尤嘉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贺季妍是贺伯勤的心头肉,但贺老二对这位妹妹就冷淡多了。
  贺仲辛听完就笑开了,也不知道她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季妍?那是她妈自己怀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桃花无数,私生子都养不过来,哪里需要别人冻卵给他生。”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嘉望着山崖,深呼吸,只是一个走神,变故陡然发生,贺仲辛眼疾手快地帮着她调转方向盘,大呼“小心!——”
  一声巨响,车厢在巨大的冲击下凹陷进去,一切在刺耳的嗡鸣声中结束。
  小厢货没有安全气囊,如果贺仲辛没有扑到尤嘉身前护住她,那么尖锐的山石恐怕会刺穿他的肩胛骨,她的脸部会与碎裂的玻璃来场亲密接触,恐怕两个人都要凶多吉少了。
  他替尤嘉挡了那么一下,被刺的浑身是血,不知道头撞到了那里,眼前仿佛蒙了层绯红的翳。
  没有慢镜头,那一刻,他们只听得到风声。
  身后的保姆车连忙停下,众人呼啦啦围上来时,尤嘉已经吓傻了。
  还是制片反应得快,尖叫着吩咐助理,“快,快叫救护车!”
  “贺先生,尤小姐?你们还好吗?先不要着急动,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们先深呼吸一下,看看痛不痛。”不愧是常出外勤的人,第一反应是看看两个人还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理智渐渐回笼,尤嘉这才意识到刚刚的电光火石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边哭边骂,“你傻不傻啊?!”
  贺仲辛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这次,你放心。”
  他们撞车的地方离镇上有一段距离,救护车赶到还得一段时间,既然不敢挪动,她就只好保持着出事时的姿势,默默抱着贺仲辛。
  “诶,你哭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贺仲辛感受着那双手臂渐渐发力,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还撕扯到了背部的伤口,让血流的更凶。
  他不想开口打乱现在的好氛围,心说这车祸真是值了,没到大动脉,只不过是多流点血,到时候她到了医院准要更心疼自己,于是皱着眉头装柔弱表忠心,“今天这一难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了……嘉嘉……你,你再亲我一下吧……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开……”
  尤嘉愣了一下,连忙拧起眉头怒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走不走的,呸呸呸。”
  见她这样,贺仲辛演上了瘾,寻了个安稳的姿势窝在她怀里呻吟,“你……你就……”
  如果搁在平时,见到他这么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尤嘉有的是办法对付,大不了就一巴掌扇过去让贺仲辛冷静冷静,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
  权当是报恩吧。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她慢慢低下头,在他额角轻轻碰了一下,舔了舔唇边,又咸又腥。
  救护车姗姗来迟,那时候贺仲辛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开始发白了,大夫们连忙把他抬上车,可贺仲辛哪怕在救护车上也要拉着她的手。
  不得不说,苦肉计很奏效,贺仲辛因祸得福,在美人面前赚得一票。
  人被送进了急救室,伤得不重,但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要命的是小镇资源匮乏,血库里B型血告急,需要从其他医院现调。
  尤嘉犹豫半晌,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开口,“我和他血型一样,抽我的吧。”
  既然她要献,制片便连忙按下了忙着撸胳膊挽袖子的摄像小哥。
  小哥不明所以地问制片,“我也是B型,别让女孩子……”
  制片闻言拉着他轻声嘀咕,“人家小两口的事,你掺和什么?我还指望着你扛机器呢。”
  摄像随即大悟,默默站回了制片身后。
  经过化验,确认两人血型一致,尤嘉身体健康,符合献血标准,针头插进静脉,暗红的血液简单处理后一点点流入贺仲辛的身体,苍白的唇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的好转起来。
  期间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贺仲辛只恨现在行动不便,不然就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后来他瞪着经纪人,“要是你敢走露风声,让我哥知道……”他话只说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牙。
  经纪人顿时左右为难,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如果知情不报,他们这些身边的人一定是首当其冲,“二少,您这……”
  或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尤嘉还特地去拜托人给贺仲辛煲了红枣桂圆枸杞汤冲荷包蛋,既能补血,又能充饥。她拎着炖盅进病房,见到经纪人不住擦汗,忍不住为他说了句公道话,“瞒不住的,组里人多眼杂,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贺仲辛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经纪人识趣离开,把空间留给二人。没了外人,贺二有些泄气地靠在床头,见到她舀起的汤羹,惊道,“你这是把我当女人了啊。”
  她挑眉嗔他,“爱吃不吃。”
  温热的甜汤一勺勺喂到唇边,除了红糖外还加了姜丝,入肚温热熨帖,出完透汗后浑身舒泰。贺仲辛眯着眼睛,只觉得身上有些痒,抓挠之下才发现是胳膊起了疹子。
  “要是没事咱们明天就回去吧,这里看着就不大干净。”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把他这么糙的人都能搞到过敏。
  尤嘉让医生看过才开出一支西替利嗪软膏,扭开盖子药香氤氲,膏脂涂在皮肤上化开,那双手在身上柔柔地抚过,贺仲辛只觉得心情都荡漾了。
  两人稍一对视,她的目光愈发温柔,动作也愈发体贴,时间仿佛倒流回到了几年前。
  他惬意地眯起眼睛,她的目光却愈发深沉,仿佛看到了曼珠沙华绽放在他的身体上。
  镇上条件有限,贺仲辛翌日便去了市里,没有住院,而是在贺氏旗下的酒店里养起了伤。作为“肇事者”,尤嘉自然也一道跟了去。
  下午的时候他有点发烧,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因为是低烧,只需要多喝温水,连药都不用服。晚上两个人吃了日料,大概是内陆的食材新鲜度不佳,没过多久贺仲辛就开始上吐下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凌晨时分,贺仲辛的情况再次恶化,起夜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俨然陷入了昏迷。
  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没有办法再瞒下去,贺仲辛被匆匆送进了全市最好的医院,贺伯勤得知后当机立断,动用关系将养和医院的精锐大夫们包机送往蜀城。
  时隔多年,两人再度见面就是在医院,他依旧穿着一套贵得要死的定制款西装,概是因为着急许久没有换过,衣料上褶皱颇多,胡子也没来得及刮,显得人有些狼狈,她穿着一条红裙子,那颜色很像当年她离开他时穿的那一条。
  贺伯勤捏起她的下巴慢慢收紧,“你最好祈祷仲辛没有事。”
  手上的力度逐渐增大,体内的氧气渐渐消耗殆尽,她的脸慢慢胀红,阿Joe匆匆赶来,惊呼道,“先生,外头都是媒体。”
  他这才松开了她,厌恶地把尤嘉甩到了一边。暂时逃出生天的她扶着椅子大口呼吸,他目光冰冷,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历经八个小时的抢救,贺仲辛最终转危为安,急救室的灯光熄灭,他被推往ICU病房留置观察。
  眼见着弟弟捡回一条命,贺伯勤终于有心情关心起病因,一场小车祸,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波折?
  急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简称gvhd。
  尤嘉血液内的淋巴细胞,以贺仲辛体内的靶细胞为目标发起攻击,最终引发了一场“细胞因子风暴”,最终直接危及他的生命。
  按理说这种疾病多见于器官移植,献血时的发病率四舍五入可归于0……
  但是……
  但是如果供者和受者如果有血缘关系的话,那么发病几率就会直线增加,是一种几乎只在直系亲属献血时才会发生的恶性疾病。
  ……
  一时间,空气几乎凝滞,急诊室的走廊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贺伯勤望着尤嘉,他了解她身体里里外外的每一寸,如今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你是谁?”
  你是谁?
  隐藏于基因之中的血脉诅咒,揭开所有荒诞不堪,让难以置信的真相水落石出,让被掩埋在黑暗中的秘密无所遁形。
  她低着脑袋,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微笑,等转过身来时已经泪眼婆娑,她哭着地反问他,“是啊,我是谁啊?”
     
70 真相是真·石出(身世揭开)
  贺仲辛转危为安后,被护犊子的贺伯勤接回港岛,同时进行的是尤嘉与众人的亲缘关系鉴定,按理说需要叁到五个工作日才能出结果,但是有钱万事好商量,时间被压缩到6个小时。
  结果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张是他和尤嘉的,两个人同父异母。
  第二张是他和贺仲辛的,两个人同父同母。
  贺伯勤捏着薄薄的鉴定书,觉得仿佛有千斤重,他下意识地觉得,最后一份报告自己并不想看。
  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只是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尤嘉明明是庄城人,怎么可能和贺家搭上关系?
  她明明只是季妍的替身,为什么会和自己同父异母?
  曾经他为了恪守那条血脉禁忌,找了诸多替代品,最后却让自己的亲妹妹沦为禁脔,如果眼见为真,那他坚持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呢?
  当夜,贺伯勤气急攻心,陷入昏迷。
  ……
  “先生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阿Joe和尤嘉对了个眼神,恭恭敬敬地同贺季妍说,“小姐留步,有什么事不妨等先生出来再说。”
  大宅内灯火通明,尤嘉与贺季妍面面相觑。
  一夕之间,两个人身份倒转,贺季妍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母亲去世前把事情原委同她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是唯独漏算了一点。
  “那个孩子……在亲子鉴定后我就让人处理掉了。”
  多年前,容颜枯槁的郑宝俪皱着眉头,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事关重大,贺季妍记得清清楚楚,可她如何也想不透,一个被埋在黄土之下的婴儿如何能够死而复生。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兜兜转转,这个孩子长大后再次成为了自己的替代品,然后带着仇恨归来,企图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思绪千回百转,贺季妍望着尤嘉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明明是娇娇小小的人,目光却锐利得很。只见她懒懒地靠在自己歇坐的沙发上,朝贺季妍伸出了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啊,我的好妹妹。”
  说来可笑,两个人明明都知道对方,然而正式见面,这还是头一遭。
  贺季妍下意识地握住,对方手上的力度却渐渐增大,尤嘉做惯粗活,让她径直呼痛,忍不住厌恶道,“没规矩!”
  尤嘉闻言便笑,“我是外头长大的,自然比不上妹妹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你说,大哥到底是为什么晕过去啊?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你说他对你的喜欢,抵不抵得过你们母女骗了他二十多年?”
  贺季妍面色苍白,尤嘉附在她耳低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宝俪当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
  “大哥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她并非贺家血脉这件事是绝对的丑闻,如果曝光,贺家立时就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贺伯勤最重声誉,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面之词……”尤嘉点头,“那你觉得,你的小男友家会不会信呢?而且……以后贺伯勤会怎么处置你?如果他对你没什么感情,那贺四小姐恐怕会暴毙身亡,但是如果他喜欢你……四小姐暴毙之后,贺季妍可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贺季妍望着这个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姐姐”,从未像现在这么确定两个人血脉相连。
  “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不是另有所求,她没道理和自己讲这么多。
  尤嘉眉眼弯弯,果然姐妹之间多少带点心电感应,比一般人默契得多,“你手里的贺氏股份我全都要。不过你放心,我可以用市面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价格兑给你。”
  贺季妍眉头紧锁,“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尤嘉轻轻笑起来,“拿着这笔钱当嫁妆,和你那个大使未婚夫结婚,再也不掺和贺家的破事,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几年时间,每个人都在变。勾引贺伯勤无果,贺季妍便把目光继续放在了别人身上,最后和温莎家的小儿子玩起姐弟恋。她家境优渥,除了结过一次婚外毫无劣迹,小男友虽然是王室成员,可除非前面五十七位继承人死绝,否则王位下辈子都传不到自己身上,所以那些皇亲贵胄的条条框框对他的约束并不算多。
  贺季妍不傻,相中他还有另一层缘故。倘若事情某天真的败露,她的身份总能护她平安。贺伯勤能轻而易举地抹杀贺四,却不能让温莎家的太太殒命,她于他……总归是有用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终于从贺伯勤手中得了2.16%股份,婚期将近,她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那一言为定。”
  “如果你不想发现自己出现在坠月之宴,走了就不要回来。再看见你这张脸,我会恶心。”
  贺季妍回过头,看了尤嘉一眼,张开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贺伯勤在凌晨四点钟,天色微蒙时醒来,彼时整座大宅隐遁在奶白色的雾气之中,从玻璃处透出幽幽的亮光。
  佣人们纷纷忙碌起来,但在叁楼时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唯恐惊动了主屋里的男人。
  “先生请您过去。”阿Joe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向尤嘉行礼。
  尤嘉没有漏掉称呼上的转换,微微一笑,“多谢。”
  他伸出手时,她却偏过头,让他触了个空。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行走之间听不见一丝声响,贺伯勤看着尤嘉出现在房门口。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见到她。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挥之即去的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自己身边。
  那些过去说难查也难查,但一切就像总也摸不着头绪的拼图,只要一点就能悉数串联起来。
  那些不堪的过去堪称隐秘,也并非是天衣无缝。
  郑宝俪当年的人际关系不算简单,入幕之宾不知凡几,但是只要有心,总能发现几个特别的存在。
  养和医院与贺家可谓缘分匪浅,在贺季妍出生前一个月,有一位怀孕七个月的母亲剖腹产诞下女婴。家境清贫的女大学生在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产子本就是件稀罕事,更不要说这背后还有代孕机构的影子,后来那个女人远嫁荷兰,出境时却并没有带孩子,与此同时,机构医生的户头却多了一笔巨款。
  女婴被一位姓冯的律师收养,几年后,冯德旺坠楼身亡。
  ……
  过去的爱与恨烟消云散,但带来的遗恨纠缠至今。
  有人立在云端高不可攀,有人如鞋底烂泥被肆意践踏。
  他小心翼翼捧了十数年的人,不敢触碰分毫的白月光,最后竟然只是一个赝品。
  “贺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她安安静静坐在他床边,一如几年前。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贺伯勤显然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他曾经恼怒她的不识抬举,也曾记恨她离开时的决绝,后来他还遇见过很多人,但再也没有谁如她一样。
  比她温顺的没有她的风情,比她妖艳的又少了她的贤惠,尤嘉像季妍,却让他午夜梦回时喊出了她的名字。
  在时代广场的大屏幕再见,她褪去往日的轻浮气,立在茫茫雪间,他想,这或许是上天的指引,让他再次将她占有。
  可谁能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密不可分。
  血脉相连,仿佛是对他的诅咒。
  “先生……您打算怎么处置尤……呃……?”贺伯勤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那……”现在的四小姐怎么办?
  贺伯勤想起不久后的两家联姻,按了按狂跳的太阳穴,“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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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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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新鲜出炉的三小姐
  本来就是贺仲辛执意要加才应运而生的一期节目,出了事故,不录也罢。
  尤嘉的离开对于《这就是向往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但她的身世却在贺家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贺伯勤昏倒后只休息了一上午,午饭后便去公司开高层会议,卧床的贺仲辛听闻了尤嘉的消息后难以置信,发了好久的疯,直到她端着药和温水进门。
  “二少好大的威风。”尤嘉什么行李都没带,但底下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用过早饭后各品牌便派人送服饰过来给她挑选。各种款式颜色琳琅满目,尺码齐全,倘若想要定制款还有裁缝为你量体裁衣。此刻她穿着一条浅蓝色露肩连衣裙,颈间的系带在胸口处汇聚,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柔顺的长发披散着,看起来人畜无害。
  贺仲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呆。
  尤嘉心里暗笑,今天这叫社畜妆,告别了飞扬的眼线,把眼睛画的偏圆,宛如林间小鹿,睫毛夹得又翘又长,口红的颜色与唇色相近,刷了层淡淡的腮红,看起来和善可亲。
  屋内满地狼藉,她绕过碎瓷片走到贺仲辛身边,捋着裙边坐在床头,“我看医生也不用来了,二少中气十足,实在不像个病人。”
  她摸了摸贺仲辛的额头,又把手贴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只是微微有些热,“屋子待会儿再收拾,先去把营养餐端过来,大哥让我看着他吃完。”
  两个人对佣人们的眉眼官司熟视无睹,但“大哥”两个字还是刺激了他们的神经,闻言后迅速消失,把空间腾给新鲜出炉的小姐和少爷。
  “你……你……”贺仲辛你了半晌,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二哥,该吃药了。”她轻声说。
  事情很快被调查清楚,对尤嘉的处置就成了难题。
  鉴定都做完了,不认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尤嘉手里还掌握着媒体资源,到时候把事情闹开了贺家就真成圈内的笑话了。可是认的话,又该怎么认呢?
  贺家老爷子生前欠下的风流债,倒叫人这时候犯起了难。好在他死的早,遗产也都瓜分干净,如果只论名声的话,伤不到筋骨。
  虽然贺伯勤说一切照旧,但是自那夜起贺季妍便搬离了半山,在渣甸山的物业长住。
  贺家先辈是第一支在山上建房的华人,老爷子生前对先祖的事迹念念不忘,发迹后花了数倍银钱又将那片地买下来扩建增修,大宅背靠茫茫青山,环山聚气,是绝对的风水宝地。有相师说贺家也是因此能子嗣繁茂,生意越做越大。
  曾经尤嘉在贺伯勤的引领下匆匆踏入繁华世界,她有过“嫁给”贺伯勤的妄想,没想到会以另一种方式成了这里的“主人”之一。
  再次踏入大宅,佣人几乎没怎么换过,但心境却全然不同。
  陆斯年这些年长进不少,被尤嘉叁言两语地安抚住,没有急慌慌地冲过来抢人,只说有什么需要找他就是。如今科技发达,她线上办公也能操持公司事务,一些不要紧的被她悉数分派下去,留足了时间给自己解决贺家的问题。
  贺伯勤醒来后当晚飞往莫斯科谈生意,临走前留下一句“照顾好叁小姐”,算是定了尤嘉的名分。贺仲辛身体抱恙,四小姐颠得太快,五少爷贺幼辰暑假归来但在家中当惯了小透明,于是大宅中的掌家权竟然诡异地落在了这位“天降”的“叁小姐”身上。
  贺幼辰早就被修理得没脾气,从未对尤嘉的身份置喙过半个字,甚至连探问的勇气都没有,等不到她出现便坐在餐厅不敢动筷子,贺仲辛照旧穿着睡衣下楼,鬼门关上走一遭,身体尚在虚弱中,看见这个绵羊似的弟弟连火都发不动。
  “她在哪?”心里那关过不去,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尤嘉,贺仲辛便直接用“她”代替,屋里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懂他的意思。
  尤嘉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来,曾经被困在二楼的金丝雀挺直了脊背,微笑着坐在长桌一隅,在贺伯勤不在的日子里,大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贺家发生了什么自然瞒不过即将成为亲家的陆氏,但陆子怡的消息还是要慢上半拍,她上门拜访时贺伯勤已经不在港了。女孩穿着一身浅粉色洋装出现在大厅,大眼睛有些拘谨,有些好奇地望着尤嘉,仿佛在思考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要不要喝祁门红?大师傅听说你要来还特地烤了榴莲挞。”尤嘉嗔怪道,“二哥鼻子刁,总嫌弃这味道,今天你在,咱们俩吃个痛快。”她一边笑一边挽住女孩的胳膊,小姑娘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被她拐到了花园的玻璃房。
  听这位未来叁妹的口气……好像并不像五弟那么边缘啊。
  陆子怡在心里默默地想。
  作者叨逼叨:
  贺伯勤对嘉嘉的爱意乏善可陈,他似乎在乎贺季妍,但归根结底,他最在乎的人还是他自己,在乎他所谓的“骨肉亲情”,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人,想要惩治想要攻心,从嘉嘉得到了他的真心下手是不可能的,只有摧毁他所拥有的一切才是。
  他仍然活着,却沦为了禁脔,成为一具尸走肉,远比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更加可悲。
  可能我是个俗人吧,在我看来,心理上的伤痛有可愈合,但是身体上的伤痛是完全不可逆的。所以如果只是虐心的话我觉得轻飘飘,凭什么嘉嘉遭了那么大罪,他只是爱而不得这么简单。所以嘉嘉对贺大未来还是会努力往虐身上奔。
  贺大是男主之一的原因是他对于嘉嘉的影响可以说是最深远的,他在她的成长中占据了不可缺席的位置,最后又被嘉嘉的成长所反噬,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男主都会和女主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他会受到惩罚,会痛不欲生,这是他应得的。
72 【番外】贺伯勤·白玫瑰
  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雨,大朵大朵的云连成一片,几乎覆盖整个天空,偶尔露出的豁口是水洗般的蓝。
  阴沉了许久,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屋内的大床无比柔软,小小的人扑在里面,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这具身体青涩得厉害,昨晚大概是累坏了,在力竭后陷入深眠。
  贺伯勤醒来没有见到星星点点的落红,但他并不介意。洗个澡准备出门,小姑娘从床上跳下来,笨手笨脚地帮他系好领带。
  女孩有些怯地偷偷打量他,贺伯勤随手扔下一张卡,“再联系。”
  出门前,他捏了捏她的脸,到底是年轻,嫩的能出水。
  ……
  “先生,我们快到了。”阿Joe轻声提醒。
  贺伯勤睁开眼睛,目光是少有的迷茫,初醒的男人很快恢复精神,这才意识到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尤嘉身份的第一夜,他竟然莫名梦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莫斯科之行并不难搞,只是必须亲自出席,因此贺伯勤并不忙碌,鲜少地解开手机,心不在焉地划着尤嘉的朋友圈。感谢她没有设叁天可见,他快速略过与品牌方合作的营业性图文,目光定在去年夏天,一条发布在德文郡道利什火车站的动态。
  当初带着她去英国,尤嘉想去那里坐一次《千与千寻》中看过的海上火车,但自己向来对这种打卡地没兴趣,她遗憾了好久,最终还是乖乖待在酒店等他回来。
  谁能想到小姑娘这么执着,隔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一个人也要去。
  他还在寻找替身,她却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贺伯勤回忆尤嘉,发现中间尤嘉是什么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最初的青涩和最后的决绝。他最初以为她是个软骨头,后来觉得自己早已经磨平了她的棱角,到头来竟然还是会被她满身硬骨头硌到发痛。
  他不悦,却在最后选择了放手。
  这是个和季妍完全不同的女人,像杂草,像胡杨,最初不起眼,偏偏根扎的深,火也烧不尽,见风就长,即便被撂开也能活得很好。季妍不行,她是藤蔓,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没有他,没有人可以依附的话,她活不下去……
  这种依赖感会给男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欣赏起尤嘉来。
  ——不愧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哪怕她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些年不见,眼瞧着傻弟弟还想挣扎,贺伯勤心中暗笑,等着看他吃瘪死心,最后乖乖娶妻生子,可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她怎么会是郑宝俪的女儿?
  怎么可能?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那季妍……
  上帝在命运的转盘上撒下一把琉璃弹珠,现实往往比喜剧更加荒诞。
  因为创作讲逻辑,但生活不讲。
  郑宝俪的疯狂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都化成灰了,还是他亲手送走的。
  他甚至有些恼恨这场揭开一切的车祸。
  如果是当年的尤嘉,他可以视若无睹,装作无事发生,但现在的她手下有一众媒体,背后还有资本做支持,他敢压下消息,她就敢把这一切都抖落出去。
  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皱眉,仿佛她按着头让自己接受一切。
  他留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因为对“家”的执念,他不去碰贺季妍一根手指,然而曾经渴求的骨肉亲情,以最讽刺的方式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罢了罢了,随着年少时的冲动渐渐回归平静,各自嫁娶不须啼,他将娶妻,她要再嫁,大概是两个人这辈子都没缘分。
  ——因为季妍去和温莎家起龌龊,不值当的。
  千里之外的港岛,尤嘉掀起一张照片,没想到会是自己和贺伯勤合影,大概是在暹粒吧,她扎了花花绿绿的水果喂到他唇边,男人表情略有些嫌弃,审视着眼前沾着辣椒盐的芭乐丁,最终还是“纡尊降贵”地尝了一口。
  照片忠实地记录下两个人当时的表情,光打在她脸上,尤嘉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对贺伯勤也有过这样灿烂的时候。——蠢透了。
73 阴谋与爱情
   贺家花园对外界名声不显,但凡是来过的人,就没有不称一声好的。
  上一任贺太太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时隔多年,这个家族终于要迎来第二位新娘。
  尤嘉领着陆子怡在窗边坐下,叁层的点心塔散发出诱人的甜香,两个人闲话起衣服首饰时她能插嘴的不多,就安静地着,间或捧上两句,轻松的氛围终于让小姑娘渐渐松弛下来。陆子怡觉得这位横空出世的小姑子显然要比贺季妍那丫头随和,至少不会摆出一副“看我多单纯不做作我追求的都是艺术的崇高你们都是一群俗人”的表情,这给了她未来的婚姻生活更添了些许信心,更何况尤嘉虽然不是耳濡目染在锦绣堆里,但却有一项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赚钱。
  家里是商贾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她不会小瞧任何一门生意,尤嘉手底下有现如今最红火的KOL品牌,听说还能和“拼夕夕”搭上关系,实在是……实在是……
  “下个月设计师要带着婚纱过来,设计图的时候我就挑花了眼,到时候你陪我一起选好不好?”贺伯勤是大忙人,天南海北地飞,陆子怡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却不敢抓他陪自己试婚纱,至于自己的那帮姐妹,勾心斗角还不够头疼的。
  尤嘉闻言,思索半刻道,“最近有几个合作要谈,助理会帮我排好日程表,如果不可以的话,我提前两天前告诉你。”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是更加靠谱,显然把自己放在了心上,陆子怡当即眉开眼笑,“到时候你再给我讲讲投资的事,好不好?”
  见鱼上钩了,尤嘉笑眯眯地应道,“好啊。”
  两个人相谈甚欢,时光飞速流逝,眼见着天边已经铺满流光溢彩的云霞,等尤嘉将人送走,贺仲辛不明所以地问她,“你们都聊什么了,说到这么晚。”
  至于贺幼辰嘛,哥哥姐姐面前没有他插嘴的份,坐在一旁安静如鸡,佯装壁花。
  尤嘉把他的缄默看在眼里,默默记上一笔,嗔瞪了贺仲辛一眼,“都是女孩子的事情,你懂什么。”
  贺仲辛随即回忆起什么珠宝,高定,觉得的确不是自己涉猎的范围,于是悻悻闭嘴,准备换个话题重整旗鼓,“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回来?”
  既然已经是妹妹了,过去的荒唐只能强制翻篇,知道两个人有血缘关系还要发生关系,别人他管不着,自己是真的干不出来这种事。
  ——更何况她早就不是那个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尤嘉了。
  贺伯勤回来那天,尤嘉陪着陆子怡试过婚纱,两人在外一起吃了顿日料,又在酒吧小酌了几杯才往贺宅走。
  凌晨两点,大宅内的灯已经熄了大半,只余贺伯勤身边那盏落地灯还亮着,五彩古董琉璃灯罩映出昏昏黄黄的光,男人西装笔挺,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
  “去哪了?”
  “和未来大嫂试婚纱。”
  两个人除此外便没再说话,她想上楼,却刻意从他身边走过。
  彼此擦身的那个瞬间,贺伯勤兀地牵住了她的手。
  尤嘉跌进他怀中,只觉得酒气很重,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尽数掩住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脸,真的是太像了……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可当初又有谁能想到?贺伯勤盯着她半晌,最终什么都没做,松开了手。
  “神经病。”上楼后尤嘉小声嘀咕。
  回来前打电话,佣人替她放好了洗澡水,她把身体没进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浴缸,看着最新一期《这就是生活》默默盘算。
  贺家五个孩子,贺季妍的股份已经被她攥在手心,剩下能争取的就是陆子怡手里4%的置换股,贺幼辰手里的3.27%,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没算上贺仲辛,她的控股就能超过百分之十。
  虽然碍于监督法,持个人股超过4.5%就要进行申报,她不能一口吃进,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总有办法能规避。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底牌,连贺叔平都不准备讲。
  随着她这些年的发迹,两人实力此消彼长,他们的合作关系愈发单薄。
  “尤小姐——哦不,现在你是贺叁小姐了,恭喜。”加密通话里,贺叔平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道喜的意思。
  “我也是才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这话糊弄外人还行,对他说就是清明节烧报纸,糊弄鬼呢。
  “你想怎么折腾贺家人我不管,但贺家是我的。”贺叔平思忖片刻,还是开口,“你最好不要尝试跟我作对,这是忠告。”
  尤嘉挂断电话,深呼吸。
  他要贺家,但是巧了,她也想要。
  手中捏着一瓶小小的白色粉末,重金属无色无味,唾手可得,短期服用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是天长日久的积累之下,想不患上绝症都难。
  正如九泉之下的贺老爷子,红粉无数,风光一世,算计半生,却还是抵不过死神的镰刀,英年早逝。
           
74 温柔刀
   清晨的花园里玫瑰盛开,上面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尤嘉的身影在奶白色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剪下几枝插在瓶子里,尽是霸道的花香。
  但凡贺伯勤在,家里人就要聚在一起吃早餐。虽然生在新时代,他倒是学了一身古董做派,端着股封建大家长的范儿。
  尤嘉昨晚便定好闹钟,七点钟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早餐常年是芳姨在做,她在贺家几十年,家里这几个贺的口味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她却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他们爱的那一口。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从天而降的叁小姐接替了她的工作。
  “我给您打个下手吧。”芳姨在一边笑道。
  尤嘉轻轻摇了摇头,“您忙别的就成。”
  芳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她知道尤嘉当初的身份,但这个家里呆的久的都是聪明人,有时候就要堵住耳朵闭上嘴巴,权当自己是聋子哑巴。
  缸里养着虾,捞出来活蹦乱跳,一刀剁掉虾头,剥掉虾壳,丢进锅里煎出虾油,配着切得细碎的海参丁与瑶柱丝一同搅进绵密的白粥,顷刻间满室生香。
  阿Joe望着偌大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远远近近,现在似乎再次回归到原点。
  见人靠近,尤嘉便给他添了一碗,撒上葱花递过去,“周特助尝尝,小心烫。”
  刚出锅的粥,吹了吹便入口,咽下肚子舌头发麻,怎么填心里都空洞洞的。
  南瓜绞碎成蓉,用纱布滤过后倒进另一只砂锅,颜色鲜亮的金汤就初步告成。
  “这么早就煲汤?”
  “大哥午餐总喜欢糊弄差事,给他做份加餐。”当年尤嘉这种活就没少做,贺伯勤喜欢女人小意温存,贤惠体贴,惯吃这套。只不过当时是讨好,是喜欢,现在……就掺杂了太多东西。
  她喜欢中餐,但做完饭一身油烟味,她是想抓挠贺伯勤的心,可不是想当他的老妈子,手里的事情忙完便回去洗澡,化了个几乎看不出,只衬得自己气色更好的淡妆,披着薄薄的丝绸晨褛下楼。
  穿戴齐整的男人们望向她,面上纷纷一怔。
  想来也可笑,在场的她几乎都睡过,偏偏现在的身份竟然还是以兄妹相称。
  贺仲辛自打知道尤嘉的身份后便精神萎靡,从前不知道,肏就肏了还则罢了,现在知道了再去撩拨就过于丧失了,可是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割舍?于是两相拉扯,郁郁寡欢。
  尤嘉没有半点晚到的歉疚,笑得和煦温婉,先给贺伯勤盛了一碗才把葱花搅进粥里。
  男人眉毛微动,伸手接过。米粥温热,刚好入口,就连滋味……似乎也比往日鲜甜。多年不见,她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
  贺家的老规矩,凡是家里的孩子,在公司内都会有个座。就连贺季妍,贺氏都给她安排了一个艺术总监的职位。
  贺幼辰自然也不例外,而尤嘉嘛就是天降了。贺伯勤如今看中陆斯年,自然要给她大面子,所以她轻轻松松便占了为小家伙留出的空位。
  出门前,她自自然然地挽上了贺伯勤的胳膊,“我没车,大哥等我换件衣服,一起去公司好不好?”
  贺伯勤盯着身上的人型挂件,没答应也没拒绝。
  尤嘉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么久,当初那套还用得上。
  贺幼辰已经被家里这一系列操作刺激木了,他胆子小,没那个心脏和能贺伯勤撒娇,事实上他连二哥和四姐都半点不敢惹,半句话也不敢接,默默开车去公司。
  贺家突然多了个叁小姐,贺琦嘉。这事并不为众人所知,自然包括贺氏的职员。
  人事主管在贺氏工作多年,自然清楚伯仲叔季幼五个被正式承认的贺家子嗣,其中老叁贺叔平是个禁忌,其余不管在家里地位怎么样,放到外面都是数得上的人物。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贺琦嘉”叁个字,不知道为什么leader的职位会落在这个疑似旁支的女孩头上。
  ——大概是年纪大些,又有经验?
  “大家辛苦,我定了Qeelin的下午茶,先休息一会儿再工作吧。”刚刚走马上任的贺主管年轻貌美,出手大方。工作能力暂时看不出来,但是有她在,想必未来众人的生活水准能够得到显着攀升。
  新领导的面子要给,众人眉开眼笑,“贺主管,我们一起吃呀。”
  尤嘉摆摆手,拎着自己沉甸甸的爱马仕便当袋,“我得去趟顶楼。”
  她说的坦然,走得步履轻快,留下的众人却倒抽了口凉气,见她彻底消失在电梯间才讨论开了,顶楼是贺伯勤的专属,一般人根本不会有去顶楼的权限。
  八卦是人类的快乐源泉,分享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个道理放眼古今中外皆可通。
  相较于下面的商务气息,顶楼的个人风格更为明显,以黑白灰叁色为主,港岛寸土寸金,最奢侈的并非墙上悬挂的名画收藏,反倒是区域内大片大片的留白,透露出一股奢侈的性冷淡味。
  大概是雨季的原因,下午天气阴沉,沿海的城市湿气重,顶楼高不胜寒,和窗外的金融中心一起被云雾笼罩着,若是走在街上,是决计抬眼望不到的。不过这里的人连游客都匆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做这么痴线的事情。
  “工作是做不完的。”她趴在贺伯勤肩头,没骨头似的,浑身上下都软绵绵。这些年尤嘉杀伐决断,少有这么小女儿情态,做起来稍有些不自然,但更显羞怯。
  大概是贺四神隐,贺伯勤审美多少年如一,对尤嘉这位新顶上的妹妹也很宽容。他放下手头的文件,阿Joe会意,为二人空出一片地方。
  一碗热气腾腾的松茸花胶鸡汤,配上话梅排骨,香煎萝卜糕和甜咸薄撑,薄撑甜口的是传统的花生芝麻馅,她私下加了些椰蓉增香,咸口是笋干瑶柱咸蛋金华火腿馅,两种口味被层迭包裹在薄薄的糯米饼皮之中,格外诱人。
  排骨酸甜开胃,尤嘉的筷子就没停过,眼前的人吃得太香,他也跟着胃口大开。
  “不吃薄撑?”
  尤嘉笑笑,“我减肥呢,得少碰碳水,大哥辛苦,都留给你。”
  话说的妥帖,贺伯勤难得露了笑模样,挟了一块喂到她嘴边,“偶尔一块,没事的。”
  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吃进肚子。
  兄妹互动可谓“温馨”,在她走后,贺伯勤破例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尤嘉,他催眠自己,承认她只因为如今这只家雀翅膀硬了,敢跟他叫板。她不在乎声誉,但他在乎……但是当她叫出“大哥”的那一刻,他仍旧感到阵阵失落。
  这种感觉就像她刚被自己丢下,他倚在露台上抽烟的时候。
  但也正因为她成了自己的妹妹,两个人得以重新开始。这次因为血脉相连,他们没有理由分开了。
  他知道她野心勃勃,不会眼睁睁看着贺家这么大一块蛋糕,有了理由总要咬上一口。
  可是失去过一次后,他并不抵触她的回归。
  她了解自己,知道怎么样让他感到舒心,那几年,不仅是她绞尽脑汁迎合他,不仅是他驯化了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在不知不觉地被她“驯化”。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叹了口气,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一点点吞噬苍穹,摩天大楼亮起各色灯火,那些无可控制的,在东方被称之为命运。
  ——他注定无法得到贺季妍,但尤嘉,这辈子都要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75 一起回家
  贺氏旗下的教育线进入大陆后连年亏损,一流的基础设施和高于市场均价的雇员工资加在一起,开销便是天文数字,然而却只有北京和上海两所国际学校尚在盈利,其余的惨不忍睹,急需关门大吉。
  贺伯勤把她和贺幼辰塞进来就是为了晃一圈混个资历,负责一下收尾工作。但尤嘉却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主张精简结构重新开始。
  一线城市的物业是招牌,其余的壮士扼腕也不心疼,她从泥地里爬出来,远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更习惯走基层路线。
  尤嘉当权,有人深感不安离开,有人却想搏一搏。
  对着乱局决心死马当作活马医,陪久了混个脸熟,虽然教育线亡了,但没准能攀上新机会?
  ——潘惠雯就是那个少数想搏一搏的。
  她是东北人,苦练粤语才能留在港岛工作,和朋友蜗居在五平米的合租房,只为了待满七年能换籍卡。
  潘惠雯进公司的时候教育线已经显露出颓势,如今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新老板虽然叫贺琦嘉,却是实实在在的大陆人,背景深厚底气足。她想再留一留,实在不行再跑,于是相较其他人的摸鱼万岁,她态度要积极不少,殷勤的模样总要受人诟病。
  中央空调的冷气给得足,从外面进来让人直打摆子,巨大的温差让她刚来读书的那阵时间没少闹肚子。现在虽然习惯了办公室里常备薄厚不一的外套,但是每当姨妈到来时候仍旧痛到怀疑人生。
  不加班是不可能的,管她多干少干,干了就有钱拿。且看着这位新leader面嫩,估计是个心软的人,她多少也有点苦肉计的意思。
  “喝点暖暖肚子。”尤嘉重口欲,加班必不肯亏待自己,见潘惠雯的简历上写着祖籍黑龙江,便让人找到正经的东北菜馆点上几份夜宵。
  疙瘩汤,肉丝拉皮,地叁鲜,酸菜拆骨肉炖血肠,热气腾腾,潘慧文工作以来入乡随俗,叁餐都是港西穿插,鲜少吃到家乡味道,顿时眼前一亮。
  “劳烦你陪我开夜车。”都是女人,潘慧文身体不舒服,她看得出,但今天这些资料实在要得急。
  潘惠雯忙道,“应该的,您客气了。”
  “明天给你开外勤,在家休息好了后天再来上班。”尤嘉翻了翻她整理的文件,心中满意,对待踏实肯干的下属,她向来是个宽厚人。
  顶楼,贺伯勤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阿Joe。
  阿Joe便会意将那份石油招标文件递过去,又补了一嘴,“叁小姐还没下班。”
  贺伯勤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胡闹。”
  大老板率先下班,其余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终于能趁早开溜。
  电梯一路向下,停在了尤嘉所处的第十七层。贺伯勤打量着他几乎不会涉足的地方,这里前几年还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间,现在挡板都拆掉了,换成一张张长桌和人体工学椅,好像是要搞什么现代化办公,据说更换后效果不错。
  ——只要员工保证效率,他对他们的工位是什么样子并不关心。
  十七层并不是公司的紧要部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在年会上见过贺伯勤,故而对这位鲜少露面的大老板充满了好奇。
  “我觉得近距离看BOSS更帅了。”这是男色至上派的。
  旁边的女生疯狂点头,“这头身比,穿西装也太绝了吧?”
  “确认过眼神,是哪怕没有金钱加持我也会爱上的地步。”实习生小妹认真品评。
  “少想美事啦,就算BOSS一贫如洗,那也是会被富婆包养的,轮不上你们下手。”这是戳破少女心的直男同事。
  几个姑娘闻言大怒,齐齐瞪了他一眼。
  话说另一边,贺伯勤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走了。”
  尤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潘惠雯,“我得走了,劳你开夜车。”
  潘惠雯见到大老板亲自来接这位下班,心中狂喜,觉得自己这是赌对了,觉得小腹的胀痛都缓了几分,“您路上小心,剩下的我来就好。”
  交接好工作乖乖回家,尤嘉觉得自己有些像被家长接回家的小孩。
  众人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梭巡,跟她一比,贺幼辰反倒被衬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几乎没人提到他。
  上了车,尤嘉便坐到了贺伯勤身边,帮他松开领带,“解放啦!”她欢快地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
  她能走哪睡哪,贺伯勤的睡眠则更少更浅,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尤嘉的睡颜,安安静静,呼吸绵长,穿着湖蓝色的V领衬衫,棕色的高腰开衩长裙,搭配很大胆的职业装,穿起来却并不突兀,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显得干练又明艳。
  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晃晃悠悠地靠在了自己肩头,轻得像羽毛。
  车窗外灯火阑珊,他们要一起回家。
76 小伎俩
  细跟,尖头,薄底。
  尤嘉把脚伸进那双定制的鞋,身上的流苏裙在行走间摇曳生姿,是诱人的曲线美。把自己裹进皮草里,看不出是冷是热。
  先前与贺季妍约好了要交易股份,少不得再见一面签合同。
  “我开不会右舵车,劳五弟送送我。”妆容精致的她敲响了隔壁贺幼辰的房门,家里老五宅得很,顶着鸡窝头尚在懵懂中,便被拉出来当司机。
  他脾气软,自小被欺负惯了,被临时抓包也不生气。
  自打尤嘉成了叁姐,四姐贺季妍便连夜离开了老宅,常驻渣甸山公寓。这里面处处透着诡异,但无人敢问,大家只当无事发生。
  贺幼辰对此没什么感触,甚至觉得现在这样更好,毕竟尤嘉厨艺精湛性格也温柔没架子,比四姐待人亲和许多。
  他技术不错,车开得又快又稳当,没过多久就把尤嘉安全送达。
  “麻烦五弟稍等我一下,很快就回。”她眨眨眼睛,“今天我请客,犒劳你呀。”
  贺幼辰面上一红,没说话,思索难得出来,待会儿要不带尤嘉去尝尝自己童年时最喜欢的那家大排档。他在校的时候没少受尤嘉关照,虽然是借了陆斯年的光,但那也是他成长路上能受到的少有的关怀,每一点都弥足珍贵。
  真是缘分啊,谁能想到,她会是自己的叁姐呢。
  贺季妍婚期将近愈发忙碌,难得抽出时间等在家中。
  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签过字后尘埃落定,钱货两讫。
  “你怎么这么走运?凭什么你就能一路顺遂?”贺季妍眼睛酸涩,凭什么自己就要在贺家小心翼翼,面对风刀霜剑,凭什么她就能有那样出挑的好弟弟?在她心里,尤嘉能走到今天,权赖陆斯年支援。也因为尤嘉背后有陆斯年,贺伯勤才不敢再轻视她。
  尤嘉闻言一怔,有些意外她能讲出来这种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从小含着金汤匙,被人一路护着长大,当失去了偏爱,便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大概只有局外人才能看清,这恰恰是公平到来的日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抵就是如此了。
  “那这份顺遂给你,你要不要?我也很好奇金尊玉贵的四小姐,在面对两难的时候,会一直保持这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到死,还是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当狗呢。”自己的第一桶金来得的确不清白,能走到今日也称得上幸运之极,但是一路顺遂……这就有些过于离谱了。
  当初能占得便宜,全赖她是贺伯勤心尖上的亲妹妹,现在魔法消失,被“淑女规矩”圈死的人怎么可能辩得过尤嘉。
  “你知不知道,我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每天要吃多少药?”眼见着自己不敌,贺季妍目光忧郁,一双眼睛水雾迷蒙。
  望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尤嘉心说她们长得太像,总不能骂自己。
  贺季妍的确是个美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卖惨都不会挑人选的。
  但傻子好啊,她最喜欢忽悠傻子了。
  尤嘉轻轻笑起来,“你当我是贺伯勤?你哭,我只会觉得畅快。”
  “你……你……”贺季妍没想到尤嘉会这么说,心里又气又委屈,却被她牢牢按在墙上。
  “现在你的股份是我的了。贺季妍,你没有筹码了。”她的笑容愈发灿烂,“别惹我,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怼了几句贺季妍,尤嘉哼着小调下楼,贺幼辰果然乖乖巧巧地等着她。
  尤嘉瞬间戏精附体,低头上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连空气都变得安静。
  半晌,她说,“幼辰,咱们去喝酒吧。”
  见她表情哀伤,眉眼带愁,贺幼辰也不敢带她去太喧闹浮躁的地方,把车泊好,穿过兰桂坊走到海边,找了间熟悉的静吧坐下。
  一个眼神都不给贺幼辰点好的小吃,尤嘉喝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杯杯地往嘴里灌,拦都拦不住。白天还那么明媚温婉的一个人,现在整个人的低落都要溢出来,任谁都没办法不心疼。
  “阿姐,四姐她这人就那样,说话不中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以后……”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尤嘉心里暗笑,脸上却全然相反,眼睛一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谁愿意做私生子啊?……她说贺家里难过活,难道在外面的日子就容易了么……”
  女人语调哀婉,如泣如诉,贺幼辰心里不落忍,一边抚着尤嘉光滑的脊背帮她顺气,暗道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酒入愁肠愁更愁,海风咸涩,人影成双。
  贺幼辰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一杯长岛冰茶。
  掀开被子,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怀里抱一美人,乌发如云,玉骨冰肌。
  然后他看见小美人扬起脸,声音慵懒,媚眼如丝,她说,“五弟,早安。”
  ——然后他宿醉后的那点混沌,转眼间就被吓得烟消云散。
  贺幼辰想大叫,但尤嘉纤细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嘘,别喊。”
  然后他那阵叫声就被生生憋了回去。
  “给你两个选择。”她枕在小男孩的胳膊上,手指在他胸上画着圈撩拨,“一,我把这些照片发给贺伯勤。二……你以后听我的。”
  贺幼辰咽了口口水,乳尖硬的像小石子,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要的,是你……”手里的股份。
  贺幼辰这才意识到,不管家里的人员如何流动,最单纯的人大概始终都是自己。
  见他没有异议,尤嘉便捧着贺幼辰的脸亲了下去,嘉奖般的吸吮着他的唇瓣,撬开牙齿,与他纠缠。男孩的技术青涩得很,大概是人已经蒙了,僵硬地回应着她热情洋溢的吻。尤嘉直到他的某处坚硬才停下来,将手边的长裙套好,有些气恼地嗔他,“都是你,那么粗暴,裙子上的流苏都打结了。”
  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尤嘉的对手,贺幼辰嘴上不敢争辩半个字,心中却哀嚎不止,我不是我没有我喝多了我根本都硬不起来啊喂——
  见他百口莫辩,尤嘉被逗得莞尔一笑,“走了五弟,咱们回家。”
  望着叁姐如花般的笑靥,他的背后诚实地浮起一层白毛汗。
     
77 你的婚礼
  眼见着贺季妍的婚期将近,尤嘉为出席仪式定制了礼服,试过后觉得处处妥帖合心,便约上新朋友一起挑选出席时佩戴的首饰。
  未来大嫂陆子怡是个妙人,替她穿针引线,结识了不少圈内的小姐阔太,帮尤嘉打进上流圈子。因为太会赚钱,如今还在贺氏内担着有实权的职位,虽然是横空出世,但任谁都会高看她一眼,于是尤嘉迅速收获了几段新友谊。
  “喜神最近搞批发哦,请柬收到手软了。”其中一位戴着火油钻戒指的年轻太太嗔怪道。
  “还不是因为吴家老爷子,”另一个年纪稍长些,正在试戴翡翠珠链的太太接话,“九十多了,听说今年进了两次养和医院,虽然大半江山都归在二房,但老爷子私底下还有几百亿没分呢,剩下几房想趁着机会多拿,可不就要添丁进口。”
  “姊姊妹妹哥哥弟弟,喜事一桩接一桩,光他们吴家的结婚典礼满月酒都要吃不过来了。听说叁房的小儿子找了个小演员,叫什么,什么悠的。”陆子怡说着,面上是遮不住的鄙夷。
  “吴悠。”火油钻太太淡淡瞥了一眼手中的那只翡翠镯,“那种货色,亏得他们家也要,想钱想疯了,不知道生下来是谁的种。”
  “都是随妈。小舞女小护士,伺候病重的大婆都能把男人伺候到床上,难怪婆媳两个能对眼。”
  尤嘉公司有事,到的稍晚一些,上楼时几位的交谈声漏进耳朵,她慢悠悠地踩着洗跟鞋出现,众人见她便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连忙叫她过来坐。
  她浅浅笑着,权当没听见刚才那场唇枪舌战。
  事实上不止吴家,最近贺家也有两件喜事,贺家大少娶妻,贺四小姐再嫁。
  未满四十岁,贺伯勤在富豪榜上绝对算得上是年轻人,上面没有公婆掣肘,能嫁给他绝对是羡都羡不来的好福气。
  陆子怡在家族中默默无闻的地位彻底扭转,从前只能镶边陪笑的她终于得以在合照中占据C位。可她到底是乖觉的,不敢擅专,亲热地挽起尤嘉的手臂。
  虽然贺四年纪小,但婚礼还是要早大哥一步。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贺伯勤虽然人到了伦敦,当天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仪式。贺季妍最后是挽着贺仲辛的手臂与金发碧眼新郎交换戒指。
  蓝天白云,绿树古堡,男的俊女的靓,一对璧人在神父和所有来宾的见证下永结同心,让人好不羡慕。
  贺季妍看见坐在人群中尤嘉,她曾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个人会同处一片天空之下。曾经她甚至有些怜悯这些替身……可是到头来,到底谁才是替身?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吗?那个女孩野心勃勃,杂草一般肆意生长,最终侵占走所有养料,将温室中的自己吞噬……
  不过幸好她们以后不会有太多相处机会。但惧怕尤嘉这件事对于贺季妍来说,不免有种“输了”的感觉。
  ……
  她闭上眼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隔离在外,望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深情地说,“I do.”
  尤嘉没再多待,离开会场兜兜转转,最终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喂鸽子的贺伯勤。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那双表面细嫩,实则指肚间留有薄茧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我和二哥呢。”
  贺伯勤皱着眉头,仿佛已经很累了。
  活了叁十几载,就像一个笑话。
  自己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随着那首婚礼进行曲画上句点。人强不过命,那个曾经陪伴他历经风雨的女孩,被他再次交付出去。
  商场沉浮,杀伐决断,苦苦拼搏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渴望亲情,兜兜转转,却把亲妹妹压在身下予取予求。他渴望能够在事业上超过父亲,却发现自己或许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在了贺家,继承了父亲留下的实业垄断资本。他的确比一般二世祖要强,但是……他比不上父亲。
  那个男人虽然薄情寡义,却亲手打下了这片江山。
  而他只是……趁人不备而已。那个男人从来未曾想过,这个最像他的儿子会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入坟墓。
  贺伯勤望着呼啦啦的鸽群思绪万千,身边的尤嘉拉起他的手,“走啦大哥,光喂鸽子有什么意思,快跟我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尤嘉,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带了你的护照,咱们去看日出吧。”
     
78 在黑暗中
  下沉式的地库,上去便是起居室。
  外面的院子大半都被池水所覆盖,岸边犬牙交错,在微风之下荡起层层涟漪,乌金西坠之时,映出绯红鎏金的旖旎色彩,风景如画。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现在这块地皮可说是有价无市。
  大概是累结实了,尤嘉进屋后便倒头就睡,门不落锁,没有半点防备。
  贺伯勤心情复杂,近来睡眠愈发恶劣,在床上也不过是闭着眼睛干躺,索性坐起来与下属开视频会议。中途他进屋看了两眼,任凭外头阿姨打扫,还是暴雨滂沱,她都躲在柔软的鹅绒被里睡得憨甜。
  真是……
  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深沉,阿Joe已经飞过来了。
  骤雨初歇,刚睡醒的人还有一丝恍惚,出了房间,原先身上那点热乎气散去,下意识地瑟缩,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望着不远处的房间灯火通明,露出一丝光来。
  贺伯勤吩咐阿Joe,“直接把这里转给……叁妹。”
  有那么一瞬,贺伯勤在想,如果当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尤嘉……
  两个人这一跑就是几万里,白天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贺伯勤信奉少食惜福,原本不怎的吃夜宵,但有尤嘉陪着,也喝了一碗炖得皮酥肉烂的乌鸡汤,一碟花生胡萝卜拌芹丁,一盅青瓜水蒸蛋。
  她最近挑食得很,大厨做的东西也要挑叁拣四,不过人愈发乖觉,还给他夹糟卤鹅翼。
  翌日,尤嘉回公司转了一圈,一切有条不紊,所有事务运转正常。
  顾盼的节目反响不错,热度持续攀升,后续各类综艺和影视剧邀约不断,本是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奈何黎家彻底翻盘,搅乱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黎耀身份特殊,虽然只是被调进了县里,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巴山待不久了。
  这种家庭大都看不上影视圈和娱乐圈出身的女婿儿媳,尤嘉为了顾盼好,也决计不肯让她再上任何节目,只需维持日常个人频道的更新,愈发侧重于她致力家乡脱贫,传承非遗文化的身份塑造。
  两个人的感情萌于微时,虽然难能可贵,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不是,可即使尤嘉对这种身份差异巨大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决心要帮一把。万一……会有奇迹发生呢?
  看过文件,她推开走廊尽头办公室的大门,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虽然坐着轮椅,面目在绷带的包裹下辨认不清,但目光锐利,不是贺叔平还能是谁。他扬手甩下一沓照片,镜头之隐蔽,角度之刁钻,把她和贺伯勤昨天的种种行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叁小姐最近过得倒是安逸,笑得很开心啊。”
  她坐到男人身边,“比不上您啊,忍得了千刀万剐,才能笑到最后。”
  晚些时候,尤嘉送贺伯勤登上回港的飞机,作为贺氏教育线的负责人,她留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商议。
  商场如战场,荒废了两日,接下来得愈发卖力。候机的时候她仍抱着笔记本钻研数据,低眉颔首,一脸认真,那一瞬间,阳光投下温柔的影子,贺伯勤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浮现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半个月后,尤嘉回到港岛,贺氏教育线在大陆更名为“桃李教育集团”,不是做面包的那个桃李,而是桃李满天下的那个桃李。集团直接瞄准了线上市场,与衡水中学进行联合,扯了虎皮做大旗。虽然依旧是赔钱状态,但架不住换个包装手法,引起资本兴趣,估值与日俱增。
  实业类项目,基建,水电,房地产,非重资本不能入场,互联网的泡沫说破就破,却最适合短期内彰显业绩,让她交出一份令人惊艳的答卷,提供助力在贺氏内部往上爬。
  伦敦那场众人津津乐道的隆重婚礼过后,贺季妍随夫出使泰国,远离港岛的是是非非。
  贺伯勤虽然婚期将至,但整个人的精神却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眉目间的疲惫感挥之不去,甚至时常会觉得自己精力不济。
  作为贴心的妹妹尤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医生说清粥鲜汤好,便日日不落的起早煲给他,变着花样,殷勤备至。贺仲辛对此有些吃味,但两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于是只好眼巴巴瞧着尤嘉只肯为大哥洗手作羹汤,只是忍不住嘴上酸两句。
  对此,尤嘉淡淡白他一眼,坚定地把炖盅放进自己的手袋,半滴都不给这位二哥留。
  她有天赋,肯下苦工,公司生意上的事情,贺伯勤便忍不住悉心教导。
  某天深夜,兄妹两个在顶楼开小会,他忍不住感慨,“还好有你。”
  她笑得温婉无害,“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79 裙摆之下的潋滟风情,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贺家与陆家的这场婚礼极尽奢华。
  陆子怡长长的裙摆迤逦,均以重工刺绣,点缀数千颗淡水珍珠,腰带以钻石镶嵌,勾勒出新娘的曼妙身型,沉则沉矣,华丽非凡,她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贺伯勤。
  丢捧花的时候她把那束铃兰递到贺伯勤手中,“贺先生,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的新娘。”
  男人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目光深沉,“我也是。”
  晚些时候夜幕降临,贺家特地安排了焰火。老宅是最好的观赏地,尤嘉在贺伯勤从前常待的天台上,看那束鎏金旋转着冲上云霄,炸开万树银花后向海边垂落,最后散成万点繁星,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簇簇烟花令人目不暇接,过了一阵子,似乎连空气里都能闻到幽微的火药味道。
  贺伯勤虽然打上了已婚标签,但贺家二太太的位置还空着,一场结婚晚宴,众人心思各异,争妍斗艳,谁成想原先荤素不忌玩得开的人,如今铁了心做和尚,任你娇任你俏,听说是自打车祸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好像最近沉迷……种花?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匪夷所思,贺仲辛避开那群莺莺燕燕,躲来天台,却没成想尤嘉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二哥……”她面色酡红,半倚阑干,墨绿色的露背长裙更衬得肌肤白得反光。
  贺仲辛蓦地觉得自己有些口渴,“头晕不晕?”
  尤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我,我没……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贺仲辛皱着眉头朝她走过来,“我扶你回房间。”
  两个人一个想走,一个想留,拉扯之间,十二厘米的细跟鞋不堪重负,应声而断。尤嘉随即失去平衡,幸亏贺仲辛眼疾手快,眼见着拉不回她,甘心先倒下做肉垫。
  有人身先士卒,她并不觉得痛。柔软身体靠在她的胸膛上,贺仲辛离得近了,终于能闻见她鬓发间的幽香。不是那种甜腻腻的女香,而是仿佛雨后的森林和玫瑰丛混合在一起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折。
  手忙脚乱地起身,尤嘉却依旧孩子气地挂在他身上,吮吸他的耳垂,舌尖撩过耳廓,仿佛在品尝什么美食。
  脑子里“轰”的一声,贺仲辛许久未经撩拨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下体顺势抬头。
  他用自己今生残存的理智推开尤嘉,面色胀红,看起来比她醉得更深。
  但尤嘉显然也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她期期艾艾地说,“二哥,我刚才……好像崴到了脚。”
  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蹲下身,“你们这些小姑娘,为了漂亮踩那么高的鞋,那跟细的跟锥子似的,走起路来怎么能稳?”贺仲辛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抬起那只白皙的脚。微微扬头,裙摆迎风招展之际,他看到了一片潋滟风景。
  浅粉色的花穴又滑又嫩,缝隙中露出点点水光,仿佛含苞待放的玫瑰,只等他去采撷。
  “为了保证礼服的最佳效果,所以……”她倾身过来,贴在他耳边说,“我没有穿内裤。”
  她笑嘻嘻地,那只脚沿着胸膛缓缓一路向下,在他胯下轻轻点踩揉捏,用不了多久肉棒就已经充血肿胀,尤嘉握住他坚硬的弱点,仿佛是森林深处的暗夜之中走出来的女妖。
  “肏都肏过了,还差这一次么。”
  酒是色媒人。
  更不要说还有人持续地蛊惑撩拨。
  贺仲辛为数不多的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他鬼使神差地,依偎在尤嘉的裙摆之下,分开两片绯色的花唇,含住了她的阴蒂。
  男人粗糙的舌苔刮过娇嫩的肉核,舌尖在穴口扫来扫去,动作并不熟稔,但仍让她抑制不住地颤抖。
  “嗯……慢一点……”阵阵酥痒漫过四肢百骸,尤嘉胸口起伏,娇喘连连。她下意识地将腿分得更开,按住贺仲辛的头,让他与自己的花穴更近距离的接触。
  贺仲辛也没有让她失望,含着那处红肿不堪的阴蒂猛然一吸。
  “……不要了……啊!……”尤嘉扬起脖子,连脚趾都蜷缩起来,甬道里诚实地喷出小股清液,腿心泥泞一片。
  贺仲辛模仿着插穴的动作,舌头在滑腻的甬道内灵活地抽插,近乎贪婪地将她的蜜汁悉数吞入腹中,吃得啧啧有声。
  尤嘉被舔的浑身燥热,刻意压低了声音呻吟,嗓子里的动静含糊不轻,调子愈发暧昧慵懒,人扭来扭去,仿佛一尾滑不留手的鱼。
  见她小泄过一次,贺仲辛直起身来,从后背将尤嘉拥进怀中,仿佛给小孩把尿一般抱起她,由着身下那根发烫的肉棒从后面一点点往里送。她的花穴很窄,但韧性很足,又暖又湿的嫩肉裹着他的龟头。
  贺仲辛一个挺身,就将她塞得满满当当。他抱着她往上颠,在重力的作用下,每次下落都肏得又狠又深。
  “操……怎么这么久了,还这么紧……要疯了……”贺仲辛锢着她的腰狠顶了几下,让她转了个身,肉棒在花穴内旋转了一周,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体内的淫水止都止不住。
  “轻点……都,都肏到了……啊……好爽……”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她瘫在贺仲辛怀中,呻吟里都带了哭腔,“二哥……快……快一点……要到了……”
  他在她体内驰骋冲刺,目光迷离,“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回应贺仲辛的是愈发热烈的深吻,她在他的脊背上留下道道暗红色抓痕。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露台之上海风咸涩,春色无边。
  另一头,贺幼辰叹了口气,把濒临暴走状态的陆斯年往回扳,“听阿姐的,别冲动,别冲动。”
  陆斯年颓然地灌下一整杯勃艮第红酒,忽然眉头一皱,黑黢黢眸子径直看向他这位好友,“你什么时候和阿姐关系这么近了?”
  对面,贺幼辰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沉默在两个男人中蔓延开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叁千里月光之下,有的人铭心刻骨,有的人即将入土。
     



80 爱与癌
  婚后的贺伯勤和婚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甚至连蜜月都没度就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中。尤嘉自从靠教育线打了场翻身仗后一路飞升,贺家鲜为人知的叁小姐算是正式过了明路,终日跟在大哥身边。与此同时,陆子怡入住老宅,安心混迹贵妇圈,家里一派其乐融融。
  贺仲辛是个不知餮足的,自打冲破了那层禁忌,隔叁差五总要偷偷摸上她的床。
  尤嘉对此接受良好,他们又不是没睡过,她从不把自己当做贺家人,乱伦的道德枷锁自然就追不上她。两个人见天胡闹,倒是把贺幼辰吓得够呛。
  一切都在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发展,她用尽了温柔与他纠缠,眼见贺伯勤眉目间的疲惫与日俱增,像负重前行了万里的骆驼,在等待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总会来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会那么快。
  如果说一切自有天意,发布会后,贺伯勤走下台来,镜头前的他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毅力,灯光变得模糊,他眼前一黑,抑制不住地向后栽倒。
  尤嘉哪怕和贺仲辛做着爱,都恨不得分出一只眼睛盯着贺伯勤,她自然是最先发现的人,第一个冲上前去扶。一边惊声尖叫,尤嘉一边吩咐阿Joe驱散员工,做好保密工作。掌舵人突发恶疾昏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身上系着股价,千万不能有闪失。
  ……
  偌大的病房里,贺伯勤面对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面容冷峻,看不出是喜是悲。
  虽然是癌症,但他坐拥亿万资产,在各种高科技的加持下,只要不计成本的治疗,生命仍旧可以被无限度的延长。
  吴家的老爷子不也是这样,癌病缠身,安度百年?
  可话虽如此,但这种事情落到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窗外的阳光刺眼,玻璃上折射出他苍白的面容。
  其实……早就有先兆的。
  无缘无故的失眠,好不容易睡醒时浑身的汗水,处理公务时的精神越来越不济……
  一切都在昭示他的健康正逐渐远离自己,只是他当时看不透,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疲劳。如果早一些注意到,是不是结局就不会不同?
  事情已经发生,追悔无用,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最后落得一声苦笑,这大概就是他前半生杀业太重的报应吧。
  可他怎么甘心死呢?贺仲辛什么都不会,贺幼辰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陆子怡不过是用来生孩子的小女人,偌大个贺家,竟然除了尤嘉之外,只要他倒下,剩下的人就是毡板上的鱼肉,都不够那些外人切一盘子。
  更何况,贺家也并非铁板一块,旁支林林总总,那都是狼,恨不得从主家里撕咬出一块块血肉果腹。
  ——时不我待啊。
  不管化验多少次,答案只有一个。
  确认不是误诊之后,他望着夕阳一点点向下坠去,谁也不见,直至月上柳梢才从房间里出来。
  贺伯勤的意外昏厥对外严格保密,病情更是瞒得滴水不漏。他看着忧心忡忡的尤嘉,心中一暖,嘴上却还是说,“小毛病,不过是低血糖。”
  尤嘉略带疑惑地点头,出门时与阿Joe对了个眼神,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便心中有数。到底是比自己多吃了那么多年盐,那表情那语气,装的就跟真的无事发生一样。
  余下的日子风平浪静,不过若是留心,倒也能看出些不对来。
  他特地与贺仲辛聊了一场,兄弟两个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老二出来之后便退出车队,安心回家打工,从头学起。原先不怎么着调的人,现在看着成熟不少,只是每次和他做爱,尤嘉都能咂摸出一丝抵死缠绵的味道来,反倒激起她些许怜爱。
  如果有朝一日贺仲辛知道,那个对贺伯勤下手的人就是自己……他会不会如当年一般,想要扼断自己的脖子呢?
  所以她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让他发现。
  毕竟有些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
  月末的时候,贺氏给佛寺的预算照着往年又翻了一倍。
  当科学无法拯救,人们总是会将希望寄托于玄学。
  贺仲辛想要给自己续命,想要做手术将病变的组织切除,替换上新鲜健康的器官,只要给的够多,凡事皆有可能。
  等了些时日,春节前夕,终于有人与他配型成功。
  凡事宜早不宜迟,他将飞往大洋彼岸接受治疗,所有的爱与恨,都会随着那天的到来,烟消云散。
TOP Posted: 10-12 22:06 #19樓 引用 | 點評
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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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手术刀(上)
  农历严月末,大利西方。
  贺伯勤乘专机远赴美国,身边只有阿Joe陪伴左右。
  近来气温骤降,流感横行,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副手潘惠雯也不幸中招,最初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带病坚持了几天,熬完对Garena的投资评估后,终于成功传染了尤嘉,两个人双双躺平。
  幸亏忙完了这个项目后,年末没什么太要紧的工作了,尤嘉遂大手一挥给自己放了假,只要没有要紧事便不去公司,专心蜗居在家中养病。
  陆子怡见尤嘉病倒了,便也不出门,她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拽着她嘀嘀咕咕,“早就懒得和她们打机锋了,正好你回家了,给我个理由闭门谢客歇一歇。”
  家里多了个女主人筹备新年,尤嘉乐得清闲。
  如今两个人的利益早就绑到一起,空出时间,尤嘉便把投资收益明细拿给她。陆子怡看了眼数字在稳定增加后就把文件收起来了,反正她也看不懂,就不费那个心了。
  怕中招,不敢去中环逛街看电影,还是叫店员带着东西来家才安心,尤嘉心里存着事,比不得陆子怡兴味盎然,随便点了几只包便不再挑选,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比量新衣。
  午后的暖阳流淌,琉璃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空气中弥散着祁门红和起司蛋糕的气息,茶香,奶香与麦香交织,令人昏昏欲睡,只想盖着毯子盹一会儿。
  而就在此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安宁。
  望着陆子怡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嘴角飞速消散的笑意,尤嘉知道,她等的那一天,到了。
  ……
  贺伯勤手术失败,情况不容乐观,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抢救。
  而从这一刻起,贺伯勤患癌的消息才在家里昭示出来。
  贺仲辛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哪怕是即刻启程,他们也隔着大洋,不能转瞬抵达。他本意是和尤嘉同去,但她却轻轻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人留下来才可能会作妖生变故,还是都带上,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吧。”
  见他没有反驳,尤嘉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不会有事的,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对,你说的对,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他反复嘀咕着这两句话,因为工作忙碌多日,眼底青黑,看起来憔悴异常。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管怎么样,养精蓄锐,大哥还等着你主持局面。”
  贺仲辛知道尤嘉是为自己着想,虽然思绪翻涌,根本没有睡意,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轻轻拍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仲辛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尤嘉望着窗外的云,她知道,贺仲辛的愿望终究要落空了。只是越靠近就越不安,这一战成王败寇,如果输掉,她恐怕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但她不后悔。
  等贺家人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医生们各个面容庄严肃穆,“请您节哀。”
  望着眼前身着蓝袍的医生们,只觉得恍惚。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曾经笼罩在贺家上方的天,那个男人,不在了。
  贺仲辛似乎没有听清,也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请您节哀,贺先生因器官衰竭,于五分钟前离开人世。”
  作为贺伯勤的亲弟弟,他无疑是最先崩溃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大哥怎么可能……大哥不可能死!你们骗我!庸医!去找更好的医生来,快去!——”
  当久了医生,见惯生离死别,再怎么出格的都有过。
  贺仲辛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死命摇晃着眼前的医生,已然近乎癫狂。尤嘉给阿Joe使了个眼色,他扑过去抱住失控的贺仲辛,却也不免被波及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嘴角当即渗出血来。
  阿Joe舔着自己微微晃动的牙齿和喉间的腥甜,觉得这两位的兄弟情深货真价实。
  尤嘉见人被制住便冲上前去,左右开弓,径直扇了他两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听声音就知道是下了狠手,“你给我冷静一点!”
  贺仲辛挥手甩开尤嘉,“你让我怎么冷静?!这群庸医是骗——”
  然而,他的“骗”字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很快失去了意识。
  她嘉许地看了一眼为贺仲辛注射镇定剂的医生,“辛苦您了,麻烦给我二哥找个地方休息。”医生们久经考验,对金主的话没有任何反驳,当即有人把贺仲辛抬上床。
  尤嘉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贺家众人,阿Joe平静地站在她身后,像是无声的肯定和支持。
  “事关重大,现在开始,所有人上交自己的通信设备。”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让人能听得清清楚楚。
  为了避免串联和泄密,每当家族内部发生重大事件,或者要做出重要决定时,知情人都需要上交自己的通讯设备。她作为叁小姐,目前是公司内部除了贺伯勤外职级最高的贺家人,陆子怡不过是新妇,贺仲辛昏着,贺幼辰一个孩子,众人听尤嘉的话,似乎理所应当。
  身边女助理最先上交,阿Joe紧随其后,接着是贺幼辰,陆子怡犹豫片刻,也交出了手机。待仪器检验,确定所有电子设备已经离身后,潘惠雯朝尤嘉点了点头。
  “好,我们现在去看大哥吧。”
82 手术刀(下)
  天气阴沉沉的,云压得很低,一如众人的心情。
  他们远远望了一眼,确认那人是贺伯勤便退了出去。
  “先生的病其实已经很重了,”阿Joe叹了口气,将修饰过后的“往事”娓娓道来,“手术的风险很高,但是先生还是想赌一次,但不成想……”
  人走万事空,但活着的人还要面对充满不确定的未来。
  再回忆贺伯勤是怎么走的已经没有意义。贺家人悉数前往美国这件事已经让人嗅到一丝异样,倘若贺伯勤的死再公之于众,对贺氏的冲击不言而喻。作为族荫下的既得利益者,没人想被踩在脚底。
  尤嘉咬唇,深呼吸,将心中的那个念头说出来,“大哥不能死。”
  躺在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有些怔忡地望着她。
  “股价下跌,旁系争权,对手环伺,那些人就像秃鹫,扑在咬下一块块血肉,只等着一死就扑上来。”叹了口气,“如果大哥去世的消息传开,我们没有人能迅速稳定局面。”
  贺幼辰有些懂了,“叁姐的意思是……秘不发丧?”
  尤嘉摇头,“偷天换日。至少要给咱们一个缓冲的时间。大哥现在……还不能死。”
  贺伯勤不能死。
  为了所有人的将来,他得活着。
  贺仲辛才入公司不通世务,贺幼辰尚在低阶,陆子怡背后的陆家早已式微,就算想趁火打劫都不够格,尤嘉出身不正……在她有足够能力掌握贺氏前,贺伯勤还不能死。
  隔间里,她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港岛已经起了疑心,不如顺水推舟,把癌症的消息秘密散布出去,宣称大哥正在美国接受治疗,然后找一个人,让他成为新的大哥。”她想了想,“虽然还是会有些风波,但是好歹比大哥没了这个冲击力要小很多。”
  “新的大哥……怎么可能?”贺仲辛不解。
  “整容。”她抬眼,“听说给大哥配型的那个也是亚裔?国人么?如果不是,那就继续找,找身高相同,长相相类的人,不计成本,买断封口,要快。”
  阿Joe微微颔首,“是亚裔,在港岛生活过,后来跟随家人出国。”周家仰赖贺家而生,背弃贺家后无人敢用,在场的人自然不怕他反水。
  “现成的人,现成的医院。只要资金到位,他们不会吐口。”
  一套计划行云流水,众人觉得,这或许真的是目前他们最好的出路。
  吴家老爷子早就不管事了,去世的消息仍旧捂了叁个月,可见此时正是权力最动荡的时候,既然他们没人能够处置,那不如把时间往后延。
  多些时间,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总能有转机。
  实在不行,还能抓紧了时间卖股套现呢。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让人接受却有些难度,当然,这指的是贺仲辛。其他人细细思索着尤嘉的话,觉得险则险矣,但不失为一条妙计。
  ——毕竟收益向来与风险并存。
  “我不能接受。”贺仲辛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第一次认识尤嘉,第一次认识他们。她说的那么有条理,那么理智,他却只感觉到冰冷,仿佛他们在讨论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不是自己的大哥,不是自己的丈夫……
  “劳累半天,大家先去用个餐吧。”尤嘉给潘惠雯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带上几位“保镖”护送贺幼辰和陆子怡去餐厅。
  出门前,她安抚性地抱了抱陆子怡,拍了拍她的肩,“我会劝住二哥的。”然而小女人依旧眼泪汪汪地望着她,仿佛并不满意,尤嘉只好继续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大嫂,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让你回陆家的。”
  陆子怡得了保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众人走后,屋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窗外的树木被吹得歪斜,狂风之下,没有人能安稳无忧。
  “你难道忍心,让大哥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尤嘉直直盯着她,虽然语调依旧温和,目光却不容他闪躲,是前所未有的强势,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当年的大哥。
  “二少,我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您容我说句不中听的。”阿Joe默默开口,“叁小姐这么说,全是为您好。您是持股最多的,但是您没有办法坐稳这个位置,所以叁小姐才会从中斡旋,想要竭力为您争取时间。主意是她定的,风险也是她担,一切都是为了您,但是您却这样……如果先生在天有灵,您觉得,他会欣慰吗?”
  您觉得,他会欣慰吗?
  贺仲辛望着尤嘉,痛苦地捂住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知道尤嘉说的有道理,但是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慨彷徨。
  在这个家里,最有可能撑起一切的人就是他,可他却一直躲在大哥的羽翼之下肆意妄为,直到现在还在让别人为他想办法……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没什么大本事,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可论起管理和投资,却还比不上后入门的尤嘉。
  此刻静默无声,有人急迫,有人焦灼,有人手足无措,山雨欲来。
  “我去看看大哥。”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们一起。”
  都是骨肉至亲,二弟要见哥哥,大嫂和五弟不好不陪,众人齐齐站在贺伯勤身前。
  离世没多久的人,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余温。
  几个月前还和他语重心长针砭时弊的人,几天前拎着他骂的人,现在就躺在他面前,面容无喜无悲,仿佛只是睡着了。
  ……
  良久,贺仲辛说了一声,“听你的。”
  尤嘉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会帮你。”
  不远处,手术台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贺幼辰看了一眼,正对上尤嘉幽深平静的目光,连忙背过身去。
  离他最近的陆子怡眼底闪过一丝惊骇,几个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最终闭上嘴巴,按了按眼角,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贺家上空阴云密布,几家欢乐几家愁,不过是真愁还是假愁,那就不得而知了。
83 死生(虐贺一)
  不能动。
  不能动。
  不能动。
  咬碎了牙齿,却提不起半丝力气。
  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贺伯勤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玫瑰的味道,似曾相识。
  手术失败了?
  他看不见了?
  他被绑架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直到一缕光倾泻而下。
  他下意识地眯上眼睛,再睁开时,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
  “大哥,别来无恙啊。”尤嘉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棺椁中的男人,嘴角含笑。
  她温柔地抚摸着那张脸,“说不出来话了?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好了。”手术服被脱下,她有些嫌弃地为他换上寿衣,仿佛手下是一块濒临保质期的死猪肉。
  “难为你了,冰着身材也保持得不错。只可惜,明天就都没了。等到日出之后,我会把你埋起来。棺椁中的氧气会一点点流失,但你却什么都做不了,最终窒息而死,长眠于黑暗之下。你的肉会一点点腐烂、发臭,蛆虫会慢慢啃噬你的血肉,将你变成栖息的温床……”
  这还是贺伯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尤嘉。
  不精致,不漂亮,但眉眼鲜活,神采奕奕。甚至……有些疯狂。
  她是恨自己的。
  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去。
  那么自己遭遇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位叁妹心有不甘反了水,联合外人阴了他。
  被打了肌肉松弛剂,贺伯勤张不开嘴,只能死死盯着她,目光阴沉,仿佛在说,你不敢。
  尤嘉一副“你以为你是谁”的表情,一脸的满不在乎,“大哥不用担心,自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整一整就是带差不差的样貌。哦,对了,那个人你也熟,就是贺叔平。”
  贺伯勤眼底的惊骇骤然放大,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贺叔平?
  那个孽种竟然真的还活着?
  当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葬身鱼腹,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逃了一命……
  这个人是蟑螂吗?怎么杀都死不掉?
  往事纷繁朝着他袭来,贺伯勤只恨当年下手不够狠辣利索。
  难怪,难怪……她会做出来这种事……
  只可惜他无法开口,没有机会谈判,一针镇定剂就打进了他的身体。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四肢百骸,难以抵挡的困倦随之袭来。
  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他。
  迷离之际,尤嘉伏在贺伯勤耳畔轻声说,“明天下葬时,你含在嘴里的玉晗,是当年拍给贺季妍的那颗古董夜明珠哦。”
  ……
  贺伯勤的葬礼定在第二天。
  在众人的同意下秘不发丧,贺伯勤尚处于“养病”状态,所以出席他葬礼的人只有漂洋过海的贺家诸位。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泥土异常松软,棺椁被安置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由亲人一锹一锹地往上填土。
  周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混合着香樟的木质调,泥土的气息顺着缝隙,这种味道很久以前就闻过,如今才知道,原来死亡的气息早就萦绕在他身边。
  咬碎了牙齿,却提不起半丝力气。
  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七十二根铜钉沉默地封实棺椁,他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在哭。
  ——是尤嘉。
  他的弟弟,他的妻子,都为了利益选择秘不发丧,将他的“死亡”掩盖在大洋彼岸。他们甚至没有人上前,去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可笑啊。
  脑内闪过无数片段,直到哀乐声和哭声渐渐消失不见,徒留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可以动了,但所有挣扎的都只是徒劳,只会让棺椁内本就不富裕的氧气加速流失。
  当空气消耗殆尽,他的喉咙开始发胀,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过了一会儿,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痉挛。
  指甲在棺盖上抓挠出道道血痕,他此时已经想不到别的事情,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她没和自己开玩笑。
  她是来真的。
  没想到自己纵横一世,到最后竟然会被两个孽种联手阴了……
  不甘啊……
  就凭他们两个?
  难道命运当真如此不公吗?
  这么荒唐?让他身患癌症,又让他莫名其妙地死在异国他乡?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一枪崩了她。
  养不熟的狼崽子。
  痛苦与悔恨交织,黑暗中,恐惧无孔不入,任他嘶吼大叫,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棺椁之中,撼动不了现实分毫。
  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他将在这里窒息而死。
  “你的肉会一点点腐烂、发臭,蛆虫会慢慢啃噬你的血肉,将你变成栖息的温床……”尤嘉说话时的样子历历在目,贺伯勤最后的印象,是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
  墓园中,风呼啸,摩挲着树叶,仿佛有谁在哭。

84 欲之花
  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叁天后。
  角落燃着凝神静气的沉水香,缕缕烟气从鹤嘴中氤氲升腾,躺在架子床上,入眼是青玉的珠帘,恍惚不似人间。
  他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尤嘉终究留了自己一命。
  贺伯勤挣扎着坐起身,只听得一阵叮当乱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拴着浅灰色链条。可当他尝试着挣断那根纤细如饰品的链子时,却发现那根东西任他如何卖力都纹丝不动。
  “大哥别白费力气了。”女人从门外袅袅婷婷地进屋,身后的男人顺势敛起黑色的骷髅柄巨伞,上面积的雪遇见暖风转瞬即化,顺着褶皱滴滴答答地滑落在长毛地毯上,晕出一摊暗色的水迹。
  尤嘉把披肩递给阿Joe,自己慢条斯理地坐下,抿了口茶,“这东西看着细,可是钛合金的,航天材料,专业制造,大哥要是能挣开,我把命赔给你。”
  到底是见惯风雨的人,即使落到这般境地也没有歇斯底里,指着她的鼻尖辱骂控诉,贺伯勤盯着眼前的人,微微皱眉,耐下性子子威胁,“如果你们迷途知返,我可以送你们离开,既往不咎。”
  尤嘉望着他,仿佛是在听笑话,“既往不咎?贺伯勤,我要是真的会被你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也做不出来偷梁换柱的事了。说起来,这还是郑宝俪给我的启发呢。”
  人在屋檐下,贺伯勤被她顶了一下也不恼,只转头换了个话头开口,循循善诱,“嘉嘉,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当替身,恨我不爱你……可那个贺叔平就是一条疯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我不希望你被他伤害,只要出去,我就把贺氏的教育线和海外线都分给你,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一枪崩了我。”尤嘉说着,展颜一笑,“你当我是贺仲辛么?贺家这么多年能稳坐头把交椅,不是因为你能耐,而是因为老爷子当年打下的垄断权,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况且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因为恨你?只是为了几条生意线,我就甘心冒这么大风险给贺叔平当枪使?贺伯勤,你以为我就只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
  “贺叔平想要贺家,巧了,我也想要。”
  为什么一定只有复仇才想要贺家呢?
  承认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很难吗?
  她从来都是个贪心的人,为了活下去,她宁肯在畜生身下委曲求全,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腌臜东西推下高楼。
  她会为了过好日子算计人心,还会因为金钱地位,豁出去给人做替身情妇。为了图个自由身,宁愿俯身当狗。
  对她而言,相比心理上的伤害,身体上的伤害才是无法愈合。
  哪有什么被逼无奈,还不是她想要借着贺伯勤往上爬。
  很多人觉得她可怜,可她却觉得,所求越多,腰就要弯得越低。哪有人挺直了腰板跳高的呢?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礼义廉耻,只有弱肉强食。在绝对力量面前,所谓的道德不堪一击。靠舆论没有用,靠申诉没有用,靠眼泪也没有用,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主持正义,希望救世主拯救自己更没有用。
  与其期待奇迹降临,不如自己执刀,成为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很久很久前,在尤嘉的梦里,她不是他的妻子,但他是她的男人。
  她甘心伏低做小,只为一朝冲天,把那些人都踩在脚底下。
  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凭什么自己不行呢?
  她知道这是个疯狂的想法,但却为这个念头心动,只觉得惊喜。
  有些欲望,一旦戳破就再也无法掩饰隐藏。她从来不是甘心窝在饺子店里当老板娘的女人,她要钱,要权,要扶摇直上,要搅弄风云。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时也,命也,运也。
  一旦越过那条线,贺伯勤便沦陷在她的掌握之中,渺小仿佛虫豸……
  人心难测,情爱只占据了贺伯勤心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角,他永远不会因为爱情为谁牺牲,但他现在却实打实的成了自己的禁脔。她不需要再战战兢兢,不需要再苦心孤诣,委曲求全,只要她想,她可以对他、对其他人做任何事。
  这种感觉……真的好畅快啊。
  她的欲望不再掩饰,眼中皆是野心。贺伯勤这才意识到,尤嘉没有在说气话,她是认真的。
  他怔怔望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85 过来,舔我(h)
  雪后放晴,天色碧蓝如洗。
  屋里暖风熏人,尤嘉懒懒趴在贵妃榻上,宛如廊下那只晒太阳的鸳鸯眼波斯猫。
  阿Joe放下手中的几件常服,“这些都是先生常用的东西。”
  贺伯勤睥了他一眼,“找了这么久的野狗,原来就在我身边。”
  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恐怕在他眼皮底下都敢眉来眼去。
  阿Joe无所谓地笑笑,“既然当不成人,那我总能选个合适的当自己的主子。”
  她朝他招手,男人听话地走上前来。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大,轻轻揉捏着尤嘉紧绷僵直的肩脊,手法娴熟,力道适中,虽然有些痛,但是按过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只想惬意地眯上眼睛。
  尤嘉的腰向下塌,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温热潮湿的水汽,除了一件真丝浴袍外寸缕不着,裙摆荡漾开来,绽成一朵花,“来,让大哥好好看看,他的‘优秀’助理是怎么伺候我的。”
  那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一路向下,在饱满的臀和光滑的大腿根部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他撩开鹅黄的裙摆,仿佛拆开诱人甜品外包裹的那张玻璃纸。
  腿心禁不住撩拨,黏滑的清液缓缓流出来,手指伸进去捏住那枚精巧的阴蒂前后摩挲,速度越来越快,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腾而出,传遍四肢百骸,让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头来,扭动起腰肢。
  “再、再快一点……嘶……好爽……”她不再刻意压抑自己,呻吟出声,仿佛正在流淌的琥珀糖稀。
  身下的淫液越来越多,打湿身下的衣裙,大手不停地在她的花户中穿梭碾压,狠狠“欺负”那颗愈发肿胀的樱珠,她的呼吸也随之急促,直到堆积的情欲到达顶点,快感如雪崩般席卷而来。
  两片花唇颤颤巍巍的,尚处于抽搐之中,女人翻了个身,正对上阿Joe,双腿大开。整个阴阜都沾上了她的淫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她把那片泥泞面向他,“过来,舔我。”
  贺伯勤望着眼前的荒靡,只觉得恶心,额上青筋暴起,斥责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知不知道廉耻?!”
  “廉耻?”尤嘉从迷离中回过神,笑得愈发放肆,“你和我白日宣淫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知廉耻呢?”
  阿Joe不理会两人口头上的机锋,尽职尽责地匐在她身下,单漆跪地,依言亲吻她的花穴。
  那里刚被手指疼爱过,粉嫩的贝肉还在收缩着,一片春色无边。
  舌苔刮过阴蒂,潮水愈发汹涌。阿Joe仿佛吮吸奶嘴的婴儿,含住她的弱点不放,不等这波平息,便将她连续几次送上欢愉的云端。
  不过尤嘉到底是觉得让贺伯勤看这一出是便宜了他,于是按下控制键,两人之间就隔起了重重轻纱。贺伯勤死死盯着前方,也只能窥见里面影影绰绰的迭着一对男女。
  然而挡得住视线,却隔不住声音。
  “你的先生喜欢后入,这样就可以摸到我的奶子和……对……就是这样,让舌头进来……插我……”她挺起腰肢,把花穴将他唇边送,身体战栗着,话都说不完整,声音半遮半掩,愈发暧昧不清。
  “哦,对……还有……你五弟,他最喜欢舔我的穴,就像现在……”
  尤嘉用自己残存的理智按下另一个按钮,贺伯勤面前投下一沓港媒小报和娱乐杂志,洋洋洒洒地堆在他身边,“与其关心我的……道德修养,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贺伯勤患癌重病的消息传遍每个角落,但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美国接受治疗,甚至还有狗仔抓拍到了他模糊的侧脸……
  混蛋!那根本就是贺叔平那个孽障假扮的!
  阿Joe见再没人打扰,几下就褪去了尤嘉的简单衣裳,在她耳边低语,“和我在一起,要专心。”
  尤嘉的腿环住他的腰,横了个媚眼过去,“那你还不快点。”
  她这双眼睛生的美,含嗔时也让人心神荡漾,阿Joe不再浪费时间,利索地释放出自己的欲望,挤着那处紧窄的花穴插进去,耸动腰胯,九浅一深地向内探索。
  许久都没能好好拥抱的人,在这一刻,他们紧密相连。
  ——如果不是为了恶心贺伯勤,他大概会更加欣慰。
  “别……挣扎了。”
  她轻轻偏过头,避开他即将落下的吻。
  “你输了。”
  她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不配。
  “有人代替你了。嗯……阿Joe,轻一点……唔……好痒……”
  声音娇娇软软,表情却带着几分桀骜。
  “没有人知道你死了。”
  她抽出自己被他压在身下的头发。
  “阿Joe,用力。”
  “贺伯勤,这个世界上,你只能仰仗我了。”
  “唔……太长了……慢点进,嗯……”
  ……
  男欢女爱,翻云覆雨。
  一场发般的性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期间尤嘉嫌弃贺伯勤聒噪,指使阿Joe给他戴上了口球,两人做爱时便只能偶尔听见些许的“呜啊”,夹杂在肉体碰撞和汁液淋漓的水声中,成为助兴的音符。
  接下来的日子尤嘉便没再露过面,她很忙,那天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羞辱贺伯勤。
  尤嘉不许贺伯勤死,生命体征实时联网检测,四肢都被固定起来,就连口腔也不能好好闭合,从根本上杜绝了咬舌自尽的可能。
  没过几天,他迎来了新的家庭医生。
  “虽然我还是最喜欢你这副模样,但是整一整更方便。”屏幕里,女人衣着干练,仿佛是在什么地方开会。她通过大宅内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监视他,打量他,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只是微整,恢复期很短,望着那张有些陌生的脸,贺伯勤拥有了全新的身份。
  从那天起,他是中葡混血的叁流男模,年老色衰,欠下巨债后被当做货物抵押,被债主卖上了游轮。
  十几个小时,飞机缩地成寸,一觉醒来便换了人间。
  蒙上眼睛,他嗅到咸涩的海风味道。
  柬埔寨,华夏经济的下水道,某些人的天堂。
  “去吧。”她低头看表,此时正值日落时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这次,你没得选。”
86 晨曦航线
  黑布覆眼,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嘈杂得惹人心烦。
  身上的衣服早被扒干净,几个壮汉将他以双手环膝的姿势绑了起来,让贺伯勤侧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消毒水的气息充斥在鼻腔之中。
  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在穴口消毒,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着白袍的男人见状,明知他看不见仍抛了个媚眼,娇笑着揉了一把贺伯勤结实的臀,“别着急,待会儿让你爽个够。”
  爽你妈了个逼。
  贺伯勤在心里爆粗口,但受人所制,什么都做不了。
  消毒完毕,白袍拎起一根略粗的软管插进男人褶皱的菊穴,异物入侵,被强行扩张的疼痛倒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心底挥之不去的羞耻。
  那根软管在他的甬道内穿梭,过了半晌后才停止不动,随即,他感觉有液体涌进来。
  那人等一包液体输完,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先前上面就吩咐过,这个人是被扭过来的,估计不会配合,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开对他的控制。白袍从前吃过亏,自然不敢懈怠,兢兢业业地盯着。
  身材高大,还有长期健身练出来的腹肌和人鱼线,看不见眼睛,但其余五官轮廓棱角分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是招人喜欢的那款。
  出于自己的偏爱,白袍还在他脚下垫了个小凳子,让贺伯勤待会儿排得更顺畅一些。他不会承认是自己坏心眼,想早点看这个人出丑。
  ——到现在还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那贺伯勤就是傻子了。
  下腹和直肠深处的肿胀感越来越重,他用尽全力收缩,很快涨红了脸。
  “哟,害羞了?哎呀,来这里的男人都要走这么一遭,你总不想做的时候被插出来屎惹贵人们厌恶吧?”白袍一边说着,一边爱不释手地在他身上流连,将两枚金属乳夹固定在男人的乳头上。
  按下启动键,细细的电流朝着那处敏感发起进攻,又痛又痒,又酥又麻,仿佛长着倒刺的舌苔在舔舐,眼睛看不到,却放大了五感,很快,他的括约肌不受控制,浊液冲破菊穴,排得一干二净。
  和那堆秽物一起消失在抽水马桶中的,还有贺伯勤的自尊。
  “敏感的小东西。”白袍拿起花洒替他清洁身体,在菊穴处流连的格外久,纤细的手指在菊穴周围按压,挤了些沐浴露,顺着甬道捅进去,里面紧得很,大概还是个雏。
  重重迭迭的褶皱咬着他的手指,像是勾引,又像是阻止他向前,好在白袍并不心急,使出水磨工夫,终于找出隔着肉壁外倒栗子似的突起,狠狠一按,男人的声音当时就不对了。见他有些情动,白袍便从墙上摘下那根最粗的按摩棒,上面不仅带着能更好刺激前列腺的分岔,还遍布凸点,绝对能给予男人最彻底的“疼爱”。
  找准了位置往里插,白袍力气足够大,一下子就把棒子捅到了最深处。
  贺伯勤吃痛,闷哼出声。
  细小的嗡鸣从菊穴内传来,白袍把玩着那根棒子,看着男人满头大汗,发出痛苦地呻吟。
  过了一会儿,贺伯勤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前端喷涌出大股粘稠的精液。
  “啧啧,这都能射,看起来就合适吃我们这碗饭。就是脾气爆一点。”虽然有绳子绑着,但那股挣扎扭动的劲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白袍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把那瓶没有标签的液体打进贺伯勤的身体,“不过现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
  疼。
  贺伯勤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摆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身前身后,都有不可名状的痛感袭来。
  他的屁股翘起,头微微上扬,四周全是剔透的镜子,让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男人腆着啤酒肚,身上的赘肉每一次撞击都溢出来,糊住他的脸,狰狞的物什在他口中胡乱戳刺,毛发异常旺盛,蜷曲的屌毛上挂着不同的体液,刺得他直犯恶心。手被反剪到背后,用手铐锁死,他想狠狠咬下去,嘴巴却用圆环固定好,让男人误以为自己是在替他吮吸,愈发兴奋,肉棒直接在他嘴里胀大了一圈。
  大概是到了要紧的时候,男人拽着贺伯勤的头发狠狠冲刺,次次都要肏到他的喉咙深处,身后的人也受到了感染,愈发卖力地征伐,肉壁紧紧夹着格外狭长的物件,仿佛要将他戳穿。摩擦之下,贺伯勤觉得后面火辣辣的,甚至有血腥气弥漫在房间内,可却愈发燥热,仿佛想要更多。
  他知道是那剂药的原因,身体敏感异常。
  几十次深喉后,身前的男人终于腰间一松,精关大开,可似乎这人存了心要戏弄他,射到一半时拿出来,腥膻的精液浇了他一脸。
  见胖子射精,身后的人也不甘落后。大概是年轻,比前面的要持久,力气也大,每次深入都让贺伯勤眼前一黑,粗暴的撞击几乎要将他撕裂。可即使痛如刀绞,男人也不会怜悯他半分,反而会更加兴致盎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终于低吼着射了出来,滚烫的精液灼烧着他的甬道,抽出来时,嫩红的穴肉外翻,闭合不紧,从里面流出一股股白浊。
  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性事,贺伯勤脱力瘫倒在地上,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大洋彼岸,尤嘉遥控指挥阿Joe陪同贺叔平进行第二次整容手术,力求“尽善尽美”。
  黎耀把她需要的资料整理好打包发过来,都是十几年前的警方档案,难为他能悉数找齐。
  “怎么突然想查贺仲辛的绑架案?”当年贺家老二在内地被悍匪绑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当地警方几乎地毯式搜索,把那座边陲小城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人虽然全须全尾地找到了,可主犯却仗着熟悉地形,与警方激烈交火后,顺着茂密的丛林遁走他国,不知所踪。
  尤嘉想了想,“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或许能给你送份大礼。”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撂下电话,她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有些失神地望着海岸线连绵如带的灯火。
  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直插云霄。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生是死,属于她的结局即将揭晓。
  “老板,我们一定能赢。”潘慧雯撤下已经凉掉的咖啡,为她换上一杯酽酽的浓茶。
  这局棋差不多已成定居,区别大概是自己要复出的代价到底几何。
  不管贺叔平是善是恶,在她的计划里,他都必须死。
  螳螂捕蝉,她要确保自己是那只最后的黄雀。
87 晨曦航线·需要训诫的奴隶
  手被吊了起来,双腿被大喇喇地分开成M字,露出被肏得合不拢的菊穴。经历了两场激烈性事的贺伯勤早就脱了力,头耷拉着,已然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船上的小鸭子小模特小明星如过江之鲫,可大都是被玩过不知多少轮的,肏不了多久后面就松得像没弹力的橡皮筋,眼前这样保养得宜的“雏儿”实属难得,长相带劲不说,气质还不错,那双眼睛恶狠狠地死盯着你,那股不情不愿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的劲儿操起来更添几分凌虐的快感。
  贺伯勤很快就成了游轮上的“抢手货”,大家都自诩文明人,便商定好了排着队轮流上他。
  为了节省时间,众人几乎几乎不放过所有能利用的孔洞,实在赶不上又眼馋的,就猴急的用他的腹肌磨鸡巴。有人坏心眼的掐着贺伯勤的肉棒,前端随即渗出晶莹的液体,“操,这也太骚了,这么玩儿都有快感,浪的没边儿了。”
  男人们的精液一轮又一轮地喷射在他的身上,从内而外都散发出淫靡的气息,在强效媚药的催动下,宛如一只被欲望支配,只知道交合的淫兽。
  男人可口,有人便提出想买下贺伯勤,然而工作人员只是轻轻摇头,表示这宗商品并不在出售范围内,“但您可以随意使用它,主人很乐意和大家分享她不太听话的小东西。您知道的,这种奴隶总是需要一些训诫。”
  两个人对了个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为了防止体力不支,在场的男人都会被灌下精力剂,草莓味,浓稠的水果香气滑过喉咙,连身体都跟着发起热来,泛出暧昧的水红色。
  坚硬如铁的肉棒自然不会被放过,妖妖娆娆中年男人身上带着挥之不散的脂粉味,贺伯勤平时最讨厌这些不男不女的二椅子,此时动弹不得,只能由着眼前的人对自己上下其手。
  男人在他的两只乳头上各夹了一枚震动的金属夹子,滑溜溜的舌头仿佛一条沾满黏液的蛇,它伸进贺伯勤的口腔,与他的舌头交缠、吮吸,在他的肉棒上涂满透着淡淡玫瑰气的膏脂,一点点坐下去。
  “嗯……宝贝……你好棒啊……”男人爽的头皮发麻,原本软趴趴的肉棒逐渐苏醒,抵着贺伯勤的毛发,摩擦过他的耻骨,让他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正在被两个男人前后夹击。
  相较于身后的攻占,贺伯勤觉得眼前的人更加恶心,不留余地的触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根没有感情的按摩棒,在药物和男人的刻意刺激下一次次射精,满足在场所有人的欲望。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如果死不掉,就只能依赖回忆去支撑自己熬过去。
  贺伯勤蓦地想到几年前,自己把尤嘉送上岛的那一天。
  只凭她,真的能好好走出那座岛吗?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他最后还是那么做了。她敢忤逆自己,他就要让她付出代价,受到惩罚,如果她不想成为自己禁脔,那就让她也尝尝被千人骑万人枕的滋味……
  可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情……
  贺伯勤说不清是悔是恨,他想杀了她,却也体会到了坠月的可怖。只能说成王败寇,他没有将她按死,就不能怪她野火烧不尽,最后反噬自身。
  他又想起了陆子怡那个贱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却移开了眼睛,用撕心裂肺的哭声掩盖住他的所有挣扎。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
  这么荒唐?
  不知过了多久,贺伯勤射出最后一股精液,终于陷入了昏迷。

88 晨曦航线·那个小鸭子长得好像贺伯勤
  如果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呢?
  是拥抱爱人,还是手刃仇敌?
  漫长的折磨直到天明才将将结束,被蹂躏得奄奄一息的人被扶到医务室进行治疗。
  冰凉的水冲刷着身体,洗去那些黏糊糊的白浊体液,以及它们干涸后结成的精斑。贺伯勤本以为这些恶心的痕迹是对自己的保护,但不成想有人偏要跟他过不去,男子狞笑着朝他走过来,把嗡鸣的跳蛋塞进去,抵到他甬道的最深处,让他在昏厥时也要被扩张碾压。
  半晌,贺伯勤睁开眼睛,白袍看着他,目光轻佻,“啧啧,看来你今晚过得不太好。”
  贺伯勤张嘴想骂,发现自己的声带已经被外力破坏了,只能发出喑哑的喊声。
  白袍拎着贺伯勤裸露在菊穴外的那条细线往外拽,嗡鸣声愈发高亢,跳蛋撑开重重布满褶皱的肉壁掉出来,只见外面包裹着一层由润滑液摩擦浸透形成的薄膜。
  “为什么要反抗呢?享受不好么?多干几次就习惯了,以后不给你估计还要欲罢不能呢。”把眼前的人洗干净,白袍俯在他胸口,嘬吸他的乳头,等把他舔硬了,两个人便如观音般面对面的坐着,白袍抱着浑身无力,连他的腰都夹不起的贺伯勤,掐着他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味道可口,就不在乎热不热情了。
  令贺伯勤感到恐惧的是,他竟然已经有些习惯这里的节奏了,哪怕在被侵入也能恍恍惚惚地睡着。
  他太累了。
  ……
  再次清醒的时候,穴已经开得差不多了。巨大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舞台中央。
  为了方便客人们,舞台做成了圆形,可以从各个角度欣赏亵玩,只要抛出相应的筹码,台上的玩物便会遭受任何他们想要的待遇。
  贺伯勤被特制的绳索五花大绑,双腿张开吊在半空,随着台下的人拍下“蜡烛”,他便化作了“烛台”,手中和腹肌上都固定了红烛,燃烧起来一滴滴烛泪滑落在皮肤上,烫的人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皮鞭”的指示灯亮起,手持长鞭的主持人先拿出几个相连的钢环,套在他的肉棒上,余下两个调整了一下直径,仅仅箍住他的囊袋,让那两颗浑源的小球鼓出来,如此一番操作,未经允许,他即使服下了大量春药也无法射精,只能把脸憋得涨紫。
  手起鞭落,不仅击碎了烛冻,还在男人身上留下道道红痕,鞭梢挂过乳头,大腿根部等敏感点,又痛又痒,竟然牵连出一阵阵酥麻的快感,让人渴求更多。主持人笞了他十几分钟便停下来,掰开贺伯勤的菊蕾,将黑色的手柄径直插进去,甬道早被润滑过,他在众人的见证下一点点将那截粗长的金属吞下去,放荡得不像样……
  就在贺伯勤被欲望折磨得痛苦不堪时,“项圈”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台下,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将手中的筹码悉数抛出,这大手笔让身边的人都愣了一下。
  “陆总,您不是向来喜欢肤白貌美屁股翘的小男孩儿吗?什么时候对这种货色感兴趣了?”
  男人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台上的男人,笑得有些恶趣味,“乍看不觉得,久了倒觉得他长得有点像贺伯勤。有生之年能看到不可一世的贺总跌落神坛,像狗一样在我身下爬着求我肏,这得多有趣啊……”
  他嗓门很大,话音清晰地传到台上,贺伯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凝固了,就连血管里流淌的东西都变成了冰。
  陆总的话传的很快,没过多久众人便都知道有个骚得不行的小鸭子长得和贺伯勤挺像,从前有仇有怨的都快点过来痛快一下,爽利爽利。
89 晨曦航线·蛇与狗(虐贺一,SM,人兽)
  贺伯勤这叁个字如雷贯耳,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十年商海沉浮,杀伐决断,攻城略地,有不少人归顺于他,自然也结下不少仇恨。众人迫于他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噤若寒蝉,如今找到了“替代品”,自然要好好出口恶气。
  粗暴的进入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挟起腥腻的饵料,肉块散发出淡淡的油香,纤细的不锈钢尖嘴夹伸进紧窄狭长的甬道,一直抵到最深处。
  相较于异物强行嵌入身体的不适感,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才让人更加心慌。
  衣着暴露,戴着毛绒兔尾肛塞的少年捧着带合盖的玻璃樽走到台前,里面是青绿的枝叶,拇指般纤细的小白蛇攀附其上,“嘶嘶”地吐着信子,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揭开盖子,那条小蛇在血腥气的勾引下摇头晃脑,蠕动着爬向贺伯勤,在甬道周围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番,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向深处钻去。它是变温动物,冷气吹得足,通体冰冰凉凉,滑溜溜的自带黏液,扭动之间细小的鳞片刮过肉壁,抵抗着他疯狂收缩的菊穴。
  但是周围人仍觉得不够,在他们的呼喊下,“表演”再度加码。
  主持人又夹出了一条漆黑的,看起来比白色那条活泼很多,一同朝着他甬道的最深处发起冲锋。男人的菊穴一张一合,仿佛在主动吞吐着两条生命,场面淫荡又下贱,再配上那张肖似贺伯勤的脸,满足程度超级加倍。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男人还挺能忍的,一句疼都不带喊的,但那副生无可恋又怒火中烧的样……啧啧,更像了。
  真的贺伯勤搞不到,也不怪他们弄个假的取乐。
  可惜在场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此时亵玩的竟然就是正主。
  蛇身细巧,倒不会加重撕裂伤,但嘴中的牙齿除了最深处的香饵,也能啃噬他的嫩肉。贺伯勤感觉身下有血渗出来,那股铁锈般的腥气刺激得里面的活物愈发欢腾。
  他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了,身体仿佛裂成了两半。如果可以,他只想要一把尖刀刺进身体,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给他个痛快。
  台下的人不少都是熟悉面孔,曾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或者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趋奉自己的人,现在都以折磨他为乐。世人面前人模狗样,讲究礼仪风度,等到了人后,到了公海之上,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张画皮,内里魑魅魍魉,早就烂到了根子里。
  这一场折腾完,男人浑身是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他以为今天的折磨即将结束,却未成想这仅仅是个开胃菜。
  兽笼中关着的都是精心饲养的大家伙,通人性,最听驯兽人的话。到了发情期,一只只的早就蓄势待发,铁栅栏一开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狗与其他动物那活儿生得都不太一样,肉棒里头有骨骼,质地坚硬,插入后瞬间胀大,牢牢锁在菊穴里,除非射精,基本上拔不出来,除非两败俱伤。它太大,插进去几乎寸步难行,但这难不倒身后的畜生,都是生骨肉养大的,看着油光水滑不说,还有一膀子力气,等闲青年都不是它的对手,几乎没有犹豫便循着本能卖力攻伐。
  那只黑背撞得人左摇右晃,贺伯勤有些恍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呢?还能算是人吗?究竟是怎样让他最后走到了今天这步?为什么……他还没死呢?
  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整个都沦为了取悦牲畜,取悦众人的物件。他早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支配的权力,不管怎么折磨,最后都会有医生去不计代价的竭力治疗,他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真可笑啊,曾经他不惜一切,找遍了方法想要活下去,现在却巴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尤嘉……
  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如讥似讽,不知道到底是在对谁。
  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身体,一只又一只的大型犬类在他周围兴奋地打着转,原来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狗比人持久得多,就连射出的精液似乎都更多更浓,到最后他身上黏糊糊的,菊穴也被射得满满的,每一次侵入,都会漾出来一些,极速地大力抽插之下,两者的连接处泛起白沫。贺伯勤在皮带的捆绑控制下,摆出各种各样羞耻的姿势,腰向下塌,屁股高高翘起,仿佛在邀请那些东西赶紧插进来……
  夜色深沉,树影婆娑,狂风之下疯狂摇曳,雨水拍打敲击着窗棂,勾的人昏昏欲睡。
  ——可现在还不行。
  会议室里,大家这些日子都是连轴转,尤嘉叫酒店送夜宵上来,中式的是鸡汤馄饨,西式的就是火腿叁明治,与空气里浓重的咖啡香交织在一起,成了凌晨的保留节目。
  尤嘉偶尔抬头,施舍几个眼神给监控屏幕中的男人。
  曾经他站在云端,如今他早已沦落成泥,污秽不堪。
  她的心中有些畅快,又嫌弃他的不抵抗。但是对贺伯勤的处置仅仅只占用了她很少的时间,与各大投行签订的对赌协议才是最值得她挂心的事情。
  月底是贺叔平第一次以贺伯勤的身份来到港岛的日子,也是她与机构定下的兑现之日,倘若贺氏的股价达不到约定价格,那么她将以合同价将机构手中的股份悉数吃下;倘若贺氏的股价超过约定价格,那么她将以当日的收盘价吃下那些股份。
  不管怎么算,对于机构都是百利无害,而她也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几家机构的协议同时到期,当日向监理会上报,便能绕开反恶性收购法,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一天之内她手中的持股比例便能超过“贺伯勤”,自此,贺氏便能正式易主……
  “这手术做得可真妙啊……”尤嘉心中无限感慨,贺叔平尽管去整容,越费时间越好,越精益求精越好,只可惜医生方面他把握得严格,自己没办法下手,不然直接让他死在最后一次的手术台上真就省了大事了……

90 晨曦航线·生死
  男人身上尽是人与兽留下的斑驳爱痕,红肿与青紫交错,嫩粉的穴肉被肉棒退出时带了出来,正在一股一股地向外吐露着阴精……
  露天交合的人体,此起彼伏的呻吟声,甲板上的一切都污浊不堪。尤嘉从直升机上下来,贺伯勤由人架着,赤身裸体的瘫倒在她面前。
  鞋尖轻佻地抬起男人的下巴,她皱了皱眉,“好脏。”
  “不过也是真下贱,和狗做也能有快感。”
  这些日子他显然过得并不舒服,一次次受伤,陷入昏迷,再一次次被医治好,灌下催情的药物,注射肌肉松弛剂。
  只要一点点,就足以让人血脉崩张。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斩断了他的所有后路,让他变成无法发声,只能任人摆弄,成为只知道交合的淫物,随时都准备着被人插入。
  这些日子,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紫红黝黑的阳具在口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射出一股又一股的浓精,他早就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知道她会来见他,她巴不得想要看到现在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贺叔平抬起头,与尤嘉四目相对,目光平静无波,直到见到屏幕中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
  高科技的鬼斧神工,他看见屏幕上的那个“他”,说着自己从未说过的话。
  “混蛋……”
  尤嘉有些怜悯地幽幽开口,“原来贺先生的词汇量这么匮乏。既然不会说话,那以后就也不用说了,毕竟……也没有机会再露面了。”
  那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如同被西风压倒的火苗,仿佛夏日祭奠中绽放至尾声的焰火。
  他变得无比温顺,好像没有脾气的羊羔,匍匐在地上,一点点朝她的方向爬去。
  这一天,风轻,云淡,水清,沙白。
  也是这一天,他用尽自己此生最后的力气,以出人意料的速度,跌跌撞撞地翻过护栏,冲向海底。
  没有一丝留恋,男人笔直地坠落,直到漫天的海水将他包裹,那味道又咸又苦,沁入口鼻和耳道,流入胸腔,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肺部要炸裂般的痛。
  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却只能呛进去更多生涩的海水。
  他挣扎着下落,抵抗着体内求生的本能,阻止自己上浮的欲望。
  或许是幸运的,他没有被涡轮卷进去碾成碎肉,虽然溺水而亡尸体被泡到肿胀发烂也和美观二字没什么联系,但他却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贺伯勤看见海洋深处的那抹身影,身披白纱,笑靥温柔,像极了尤嘉,又像自己已经辞世多年的母亲。
  他张开双臂,拥虚幻的海水入怀,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
  因缘际会,爱恨纠缠。
  曾经寂寞孤寒,曾经嗤之以鼻,曾经搅弄风云,到头来却只有她与自己棋逢对手。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不过是咎由自取。
  如果此生不由他,活着注定要受尽折磨,那就去死吧。
  彼岸是死亡,也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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