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凸起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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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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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石朔风拍打了一顿,喘粗气的同时,暗自感叹这大块头还挺耐打,他记得之前这人被自己抽的奄奄一息,可几天没见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于是手上就渐渐没了准头。 「哎哎哎!我说你够了啊,打打得了还来劲了,」石朔风一把抓住黛青的手腕。他承认自己笨,也有些怵黛青,但现在发怯之余,也恼火起来。 石朔风这一举动让黛青一愣,心想你这么笨还有理了?于是反手抓住石朔风胳膊,另一只手攥拳,正打在石朔风下颌角上。 石朔风吃痛,黑火腾的烧了起来,他怒目圆瞪,也攥起拳头招呼过去。 一来二往,二人竟是真的动起手来。 石朔风发现黛青真是敏捷,拳拳都是与他擦边而过,竟没有一招是真真切切的打在他身上的,而黛青也不着急一击制胜,那拳头感觉轻飘飘的,但每一次都精准的打在同一个位置,时间长了任谁都受不了……石朔风的火气只高不低,越是追求快准狠,越是打不到,而黛青一切平稳照旧,甚至与石朔风近身时,屈起膝盖趁其不备猛击胃部。 「唔……」石朔风本就饿了,这一家伙顶的他隔夜饭都要出来了,他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想闭着眼忍过这一阵恶心,黛青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一米开外,看他半天不起来,想要上前查看情况,不想石朔风大叫一声猛然起身,同时振臂一挥,黛青立刻眼睛刺痛,心里暗道不好! 石朔风明的玩不过玩暗的,一把沙土迷了黛青的眼,想趁机拽着他胳膊来个侧背,然后压他个半死,抓着他胳膊捏捏他脸,让他不情不愿的保证以后不随便动手打人。 谁想黛青闭着眼灵敏不减,他双手抓稳石朔风伸过来的胳膊,接着身体迅速后躺,荡秋千似的从石朔风胯下滑了过去,石朔风惨叫着,硬被黛青拽着胳膊翻了个跟头,黛青闭着眼,迅速一屁股坐在他身上,黛青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石朔风只觉得胸口一憋,差点给他压断气。 「还学会偷袭了!挺灵活啊,」黛青居高临下的闭着眼睛,用眼皮直视石朔风。黛青心里是有点高兴地,这说明石朔风很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在殊死搏斗中,这点狡猾的小手段有时能改变既定的结局。 「我擦……你怎么……这么重……」石朔风的话从嗓子眼里细细的往外挤,抽风似的。 黛青听完这话当即往下一坐,石朔风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怪叫,手忙脚乱的把黛青往后推,黛青制住石朔风的双臂,将它们往脑袋两侧一压。 「学乖了没有!」黛青闭着眼压低身体,与石朔风面对面,他不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只觉得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 「起……起来……」石朔风的声音堪比蚊子叫。 「问你话呢!!」黛青加重了语气,石朔风连忙点头,完了又想起来黛青看不见,不情不愿的咝咝叫道:「学……学乖了……」 黛青满意的一笑,屁股向后一挪,坐在了石朔风的小腹上。 肋骨上的压力一消失,空气瞬间充盈进了肺里,石朔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心里不悦,这小子真是心狠手黑,再多坐会儿直接缺氧了。 等了一会儿,身上的重量并没有离开,石朔风没好气道:「唉你还坐着干嘛?当我人肉椅子上瘾啦。」 黛青没有回应,石朔风支起脑袋,看黛青正坐在他身上,两只手半握举在胸前,正低着头揉眼睛,揉的细致认真,猫洗脸一样。 「怎么了,还迷着呢?」石朔风轻轻直起上身,拿开黛青的手:「别这么揉,我看看……哎哟手拿开,我帮你看看。」 「这土里有玻璃渣,」黛青紧闭着眼,手一拿开,露出满脸眼泪。 石朔风吓一跳,心想不会这一把土给人家硌失明吧!? 「你坐好,」石朔风抱着黛青的屁股大腿将他摆正,自己完全直起上身,双手轻轻罩住黛青的脸检查他的眼睛。 黛青感觉到一个不断撒发热量的躯体靠近自己,他闭着眼,身上的汗毛被热气撩的炸了起来,下意识的一个劲儿往后缩,石朔风以为他是眼睛疼,很不满的啧了一声,一只手向后扣住黛青后腰,嘴里严肃道:「躲什么躲,我帮你弄出来就不磨了。」 此时太阳落山,只余一片薄霞飘在天上,两人的影子逐渐融为一个,细细长长的印在砂砾上,密不可分。石朔风胳膊粗长有力,手掌也很大,热力透过皮肤熨在黛青后腰上,越发的让他感觉寒冷,几乎产生了示弱的错觉,黛青不记得之前自己被这么搂是什么时候,但那时的心境却是瞬间回忆了起来,比现在还要慌张,不对,是一样的不安…… 也许是寒冷的太久,猛地一热有点招架不住,黛青心里这么解释。 石朔风不知道此时黛青复杂的内心活动,只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拨弄着眼皮,时不时的冲着眼缝吹气,一个大块头动作却是又轻又柔,黛青整个人都僵在了他怀里。 石朔风最后吹完眼睛,擦了擦黛青满脸的眼泪,轻松道:「你睁眼试试。」 黛青眼睫毛颤了颤,挂在上面的泪珠随之闪烁,他谨慎的睁开眼,刚才嗝的眼睛生疼的东西已经清除掉了。 石朔风仔细检查,看他眼睛清澈有光,水波盈盈,并没有什么尘土沙粒,像是浸在水里的黑玻璃珠,他缓缓的松了口气。 黛青一睁眼便与石朔风这么近距离接触,愣了几秒,他不自然的别过脸,露出推拒的神情。石朔风不以为然,他转头追着黛青的脸看:「其实之前就想说,你眼睛挺好看啊。」 黛青闻声一挣:「你还搂着我做什么!」 石朔风这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左臂圈揽他的姿势,二人胸腹都贴在一起。黛青不耐烦的径自站起身,连连退后了几步,同时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信息素…… 石朔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阵飞灰随着晚风飘荡,他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小肚子,刚才被黛青坐着的地方还有些发麻,还很温暖,他不介意黛青再重些或是再坐的久点,不过这话不能说,想想可以,说出来就不对味了。 「哎,那个……明天你还教我吗?」石朔风看黛青一言不发的拎起两杆枪就要走,忍不住追问。 「滚,」黛青头也不回。 「哎,那床的事……」石朔风小跑跟上黛青。 「这点破事自己解决!」黛青不耐烦的甩了句,他刚来帮派的时候也是从吊床开始的,那时每天都有不怀好意的低等alpha甚至还有beta来骚扰他,不过这些问题都用拳头解决了,这人高马大的自己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黛青几乎怀疑刚才的心悸是错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石朔风想尽量避免冲突,不过他也逐渐发现,在这个世界,冲突是生活必需品:「要不行就算了……」 黛青没理他,拉着脸往前走,石朔风跟班一样笑着跟随,嘻嘻哈哈的要帮他扛枪,黛青冷着脸不说话。 天已经彻底黑了,二人回到帮派里,石朔风手里拎着两把长枪。此时的帮派里很有点派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所有的屋子凉棚点了灯,高大的沙岩墩上凿出一个个密集的亮格子,形成了天然的摩天大楼,忙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能够休息,不少白天工作的人晚上在帮派主路两边摆出摊子,很有夜市点的意思。石朔风跟随黛青走在人群,他忽然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双极星和银河,有些意外的发现,这场景让他朦朦胧胧的想起小时候——似乎也有个这样的夜晚,爸爸妈妈带着幼小的自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行,走着走着猛一抬起头,看到了漫天的繁星,还有一条隐约的银河…… 石朔风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条银河,是不是地球上看见的那条,只觉得此时的景象与回忆,竟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 黛青没听见跟屁虫的脚步,不禁回过头,看见石朔风高高大大的站立于人群中昂着头,健壮的身形与周围人对比特别显眼,孤零零地矗立着,瞧着竟有一丝失落。 「喂,」黛青喊了一声,石朔风茫然的看向他。 「我的守卫上次冲突死了,一直没人合适的人补上来,如果你够听话,能学会用枪,我可以考虑让你住进他的屋子。」 石朔风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这笑容黛青没见过,是真诚而又单纯的,跟他人一样带着热度,任谁接近都能被温柔的烘烤拥抱,再加上石朔风人长得精神,没有塌腰驼背的毛病,这两样配起来,没人看着不喜欢。 黛青面无表情,眼神依旧寒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回过头,听见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快速的跟上来,他挠了挠脸,感觉热血有些往脸上涌。 第014章、夜聊 石朔风得了黛青口头上的许诺,瞬间觉得生活有希望了,他还算务实,知道目前回地球的希望渺茫,于是也不随便跟别人提,只在心里把一切期许化成更现实的东西,比如一张舒服的床,比如一个能保持隐私的房间。 生活上有了希望,做事情自然也就有了动力,他现在的活儿就是上午被委派干嘛就干嘛,从抹砖扛活修汽车都干了个遍,几天下来几乎十项全能;下午跟黛青练枪法,只可惜进步缓慢,石朔风似乎天生怕这个东西,气的黛青时常要揍他一顿,石朔风也是白长了个大个子,对待矮自己半头的黛青硬是打不过,一身皮肉经常花花绿绿。偶尔黛青有事的话,石朔风就自己在帮派内找活干,偷懒也可以,但看着周围人顶着太阳来回跑,偷懒也偷不痛快。 有序的工作加快了石朔风的适应能力,他习惯了一天一顿饭的饮食,习惯了裹着薄毯睡凉炕,也习惯了这里每个人生不生熟不熟的相处。石朔风的身份一开始还有人追问,他懒得解释只说忘了,时间长了大家的好奇心也被日常琐事磨没,没人再深究这个大块头的身世,只知道他似乎基因有问题,天生就没有信息素,这反倒帮助他融入了群体,毕竟大家都是有缺陷的。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惟独有个东西石朔风适应不了,那就是睡眠。 石朔风习惯睡上个8小时就起床,再累也是一到点就睁眼,但这里的人足足是睡够16小时。 每当石朔风睁开眼,看见的都是各种各样酣睡的姿势,和外面依然高悬于空的双极星。双极星的光亮比月亮的大,悬挂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变动,可星光却长久停留在石朔风的脸上,他大睁着眼睛平躺着,睡意全无,瞳孔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个亮点,深邃又寒冷。 这个荒芜的野蛮行星有两颗卫星,远处还有银河,在银河和两颗卫星中间有一颗稍大的,亮亮的星体,也许是另一个星球,不知道在他们这是哪个星系,有几颗恒星几颗行星,是不是每个都有生命,还是跟地球一样孤独,不知道此时地球上是什么情景,也许他失踪的事情已经被发现,都这么久了,可以定性为死亡了吧,又或者时间早已错乱,这里一天相当于地球一年,也许他在地球的一切痕迹早已被抹去。 石朔风的天文知识少之又少,他心平气和的看着窗外,心想还好自己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此时能心安理得的夜观星空,只可惜那个研究生学历了,费劲巴拉的考上,出了个这事儿看来毕业证是泡汤了。愣了几分钟后,石朔风想起最后的夜跑,他径自起身,披着毯子来到屋外,目的无他,就是无聊走走。 凌晨的帮派内一片寂静,四处黑着灯,静谧的像座死城。一排排方方正正的屋子和拱形的窗口,让石朔风想起一部老电影——《卡萨布兰卡》,他记得这个城市位于摩洛哥,属于非洲西北部,而这里还正好是戈壁,只是不沿海,也许他们的文化在未来真能发展出相似的地方。石朔风像个迷路的人,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迟疑,脚步声淹没在晚风里,他多希望自己是在一个主题公园里漫步,走着走着,就有拿着手电的工作人员来驱赶他,只可惜他一拐弯,看到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一片淡水池。 蜥蜴帮的大小跟个村落差不多,中心是一座淡水池,说白了是个大泉眼,也是这里的命脉。在这茫茫戈壁上想生存十分困难,每个帮派都有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如有的帮派选址隐蔽安全,有的帮派守着矿藏,而蜥蜴帮的则是淡水源,然而这些养育他们的东西,有时也是给他们招来灾祸的根源。 石朔风走到岸边蹲下身,捧起水就往脸上拍。泉水十分冰凉,口感咸不咸甜不甜,跟地球的矿泉水还不是一个味,不过他习惯了。 石朔风擦完脸,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舀水,一抬头,看见水池对面正蹲着一个人,也在舀水。 这个人留着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厚厚的齐刘海压着眉毛,是个女omega,叫赫伯,石朔风认识,她跟黛青关系近。 「你也睡不着啊,」石朔风夜行孤独,有闲心跟她聊一聊。 赫伯人比较阴沉,她瞟了石朔风一眼没说话,打好一桶水一瘸一拐的就走,石朔风难得看到人,背好水壶跟上去,目的也没什么,大概是这里没有朋友没有知音,无聊的狠了想找点事做,他几步跑过去,笑嘻嘻的要帮赫伯拎水桶。 赫伯没有推脱,继续往前走,石朔风想她还是胆儿大,一点防御心都没有,不只她,这里的很多人都很胆大,似乎不懂得畏惧是什么。 二人在夜晚的道路中前进,石朔风没话找话道:「你这是拎到哪去?打扫房间吗?」 赫伯叹了口气,轻悠悠的回答:「产房。」 石朔风恍然大悟,帮派里有两个地方不分白天黑夜的运作,一个是哨岗,一个是产房。 「你要当黛青的守卫?」走在半路,赫伯冷不丁的一问。 石朔风想了想,点点头:「黛青告诉你的?」 「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以为给你分配这么简单的工作是为了什么,万一黛青用到你但你不能脱身,给你委派任务的就要遭殃了,」赫伯声音不带情绪,但话里听得出有所鄙夷。 石朔风听了这话转了圈儿眼珠,其实他平时看得出来,帮派里的人大部分都分为三派,一派是亚契那边的,一派是二头目阿嚎那边,还有一派是黛青,因为黛青跟亚契的关系更近,人数上压住了阿嚎这一派,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相安无事,但到了晚上,时常有极端分子在私底下有揪斗,石朔风就受到过挑衅,他这才知道,在无声无息间,自己被纳入了黛青所在的一派。 「在他眼里我还不够格,」石朔风换了只手提水桶:「能不能当守卫还待定。」 赫伯没理这茬,自顾自道:「能让他这么费心思培养的没几个,之前有个低等alpha,听话的不行,贴身跟随,都贴到卧室里了,不过后来黛青还是把他杀了。」 「为什么!?不对……他的守卫不是在冲突中死的吗?」石朔风听了这话一惊,他话音刚落,前方亮着光的小屋传来一声疲惫的痛叫,产房就在眼前。 「他想标记黛青,」赫伯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苍白的脸颊被头发和夜色衬托的异常单薄,不带一丝生气,石朔风看的都瘆的慌。 「我不知道你怎么把信息素隐藏的这么好,只是好心提醒你,黛青这个人,心硬的很,上一个守卫是在冲突中被他射杀的,知道的人不多。」 「那我没事,我都不知道标记是什么……标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黛青这么反感?」石朔风追问。 赫伯嘴唇迟疑的张了张,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淡黄色窗口,低低的回答:「因为是侮辱……」 石朔风不知道这个侮辱是针对所有omega还是黛青,不过直觉告诉他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的好。 「你说,那个守卫贴身到了床上……?他……」石朔风忽然想起刚才那句的重点。 赫伯又回过头,很认真的把石朔风从头到脚看了遍,然后把目光停在中间,表情意味深长:「他没你壮。」 石朔风伸脖子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石朔风又想起被当做种源的那段日子,这个世界因为ABO身份的缘故,没有同性恋异性恋这么一说,初来乍到的他被迫强行面对,膈应的他几天吃不下睡不好,好容易脱离了苦海,现在要面临领导潜他……这要是别人,石朔风就一拳揍上去了,换了黛青……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石朔风哀叹,就黛青那个暴脾气……自己前后都不保啊……也许还有SM倾向,还好这个世界没有皮子一类的高级货,他顶多也就玩玩绳子吧……他妈的不是omega都文弱温柔的吗?怎么就出了他这个货呢!? 石朔风满腹心事的随着赫伯进了产房,正看见医生手捧着个血淋淋的,好像剥了皮的猴子一样的婴儿。 产房的设备也很差,看着不干不净,屋里的空气也混浊不流通,弥漫着血腥味,让石朔风想起《德州电锯杀人狂》。医生是个少见的全乎人,没穿白大褂也没带手套,光着膀子,看见石朔风进来了也不阻止,瞟了他一眼继续翻看手里的剥皮猴,加纳赤身裸体的躺在病床上,肚子瘪了下去显得更加消瘦。 石朔风不小心瞄到了他身下的血窟窿,瞬间一身的汗毛炸了起来,赶紧把视线移到一边。这个世界无论男女都能生孩子,这点让他十分惊愕,始终无法消化。 「外形看上去没什么,就是没哭,不知道怎么样,」医生看上去也是个半路转行的,他捧着孩子,将他放进刚打来的水桶里,石朔风看着一咧嘴,心想刚出生就洗冷水澡?小孩儿不得冻傻了。 婴儿碰到冷水,挣扎的动了几下,发出咿呀的叫声,弱的像猫,接着就像认命了一样,吧唧吧唧嘴不再出声。 「不是个好兆头,把他放暖箱里吧,」医生说完,也不给婴儿裹个布,将他递给助手,助手抱着婴儿进入另一个房间。 石朔风一偏头,看见那个房间里摆着一排排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满了育儿暖箱,每个里面都有个小灯泡,外加一个婴儿。 像间阴森的标本室。 「阿嚎的孩子……不可能健全……」加纳满身大汗,双眼的目光有些发直,他的脖跟处有个小小的疤痕,是被标记的痕迹。 「你小心被他听到,」医生在刚才的水桶里洗着手,顺便也把前胸溅上的血迹洗掉:「真是……要不是因为是头目,他早就不该再生了,全是消耗资源的废人,养也白养,还不如俘虏呢,至少能杀了吃肉。」 加纳冷笑一声:「他最近盯上焰心了……赫伯,回去记得提醒她小心,」 赫伯一愣,皱眉道:「他这是挑衅黛青?」 「他什么时候停止过,要是可以,他甚至想让黛青给他生孩子……」加纳逐渐闭上眼睛,他眼窝下凹,是疲劳至极的模样。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们也回去吧,」医生洗干净自己,披上外套,把无关人员都哄了出去。 天光暗淡,已经有要亮的趋势。石朔风一出门就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淡雅,简直让人精神百倍,跟赫伯道完别,自己裹着薄毯回到住处。 一趟夜游让石朔风有点百感交集,他半天睡不着。他庆幸自己不是这里的一员,天生不用背负过于沉重的责任,同时也有些忧心自己的处境。说白了,这个地方不属于石朔风,石朔风也不会想在这个地方长待,如果可以,他更想去那个传说中的雾海大陆,那里也许有他需要的文明,不像这里一样,把人当动物对待。 隔天上午,修理间内,石朔风继续着前几天的工作,他拿着焊枪颠了颠,十分熟练地戴上护目用的面具,跟别人一样,光着膀子开始火花四溅的焊接工作。帮派里有很多怪模怪样的汽车,不是打扮得像刺猬,就是挂满铁链,一个个生怕自己不吓人似的,还有的车身上挂着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哪来的石朔风不想也能猜出来,记得不久前的那批黑蝎子俘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消失,在接下来的几天,伙食几乎顿顿有肉,石朔风不敢细想这些肉的来源,他怕自己以后吃东西都会产生阴影。 汽车焊接完,一对连体兄弟指挥着众人将一台超大的发动机装了进去。这对兄弟虽然长得怪,但对发动机的护理和升级却很有一套,在这里很受尊重,石朔风每到此时都会想起蓝翔技校,早知今日,当初直接把蓝翔课程学个遍,兴许还能被人当神人供起来,什么体育心理应用体育的,在这全都P用不顶。 「哎,石朔!」一个男beta一拍石朔风的肩膀。因为石朔风这三个字发音很奇怪,很多人都自作主张给他改了名字,把最后的风字去掉:「下午去狩猎,你也来。」 石朔风摘掉面具,露出汗淋淋的脸:「谁组织的?」 狩猎石朔风知道,这里土地骨骼清奇,总有超大的昆虫或是猛兽,人们为了自保顺便填饱肚子会去狩猎它们。 「你管那么多干嘛,跟着去就行了,」男beta没解释更多,转身去通知别人。 石朔风对狩猎有点打怵,他见过狩猎归来的车,顶棚被抓烂,车门被掀翻都是常态,在修理车内饰时还捡到过断掉的手指,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不过考虑了一圈,石朔风决定还是答应下来好,也许这是一次是改变自己处境的绝佳机会,不仅向黛青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能获得更多的地位,这个社会还是崇尚力量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立刻压倒了所有恐惧,石朔风连午饭都吃的多了。等到下午整备完,石朔风随着几人来到帮派门口的车队,他扫视了一圈儿待命的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其它人都有护具,怎么就他没有?不仅如此,连枪都不一样。 石朔风心想糟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没等他想通,身后就有人硬推着他,一齐挤上了卡车。 所以人像是疯了一样,举着武器大声呼喊,仿佛是要去打圣战或是朝圣一样,全都亢奋到极致,石朔风冷静的看着身边几人把干草一样的东西塞进嘴里咀嚼,接着眼神一变,突然发出语焉不详的大吼,甚至朝天开枪。 这恐怕是有致幻作用的草药,石朔风看的手脚冰凉,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两辆摩托率先开动,三辆载满人的卡车紧随其后,一路狼烟开往目的地。 石朔风紧抓着车上的扶手,耳朵里听着周围疯子似的后脚,心里不停念叨着,这是要完这是要完这是要完…… 第015章、巨虫战 这几辆车如同黑漆漆的野兽,一路飞驰驶向戈壁的外围,由高处俯瞰,扬起的飞灰沙石是紧随其后的一条白线,孤零零的印在黄色的沙地上,像是虫子为了方便回家蹭下的液体。 石朔风背着枪,百无聊赖的扶着卡车边缘,视线远眺放空,任凭周围人把他挤得晃来晃去,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车上的人们不时发出惊叫和呻吟,还有肆意的笑声,是刚上车时吃的致幻草药起了作用,他们不仅发出难以形容的叫声,甚至在行驶中,还有人就地啪啪啪……周围人从起哄,逐渐变成了加入,也有体质没那么好的,捂着头坐在原地醒神儿,个别几个跟石朔风一样自恃清高不肯同流合污,不仅这一车,其他两车也有不同程度的癫狂,石朔风远远地听见一连串儿的枪响,不用看,肯定是嗑药嗑大发了…… 石朔风偶尔感到身后有人要脱他裤子,他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尥蹶子一脚蹬翻对方,对方也不是非他不可,看这茬子硬,立刻见好就收扑向别人。 石朔风耳朵听着后方万状,不禁在滚滚黄土中忧郁的一叹气,哎……就这揍性……还狩猎呢,这不上赶着给人怪物送晚饭么…… 叹完气,石朔风呸呸呸吐了几口沙子。 顶着太阳走了一段时间,前方开路的摩托车停下来,摩托手跟打头的司机交流了一番,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似乎快要到目的地点了。 石朔风扒着桅杆使劲儿往外直着脖子,想要听他们说话,还没听清楚个大概,摩托手又跑回到摩托上,车队继续前进,石朔风抱紧枪,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目标不远了。 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沙墩越来越少,土质越来越松软,甚至半路上还停下车给车胎放气,因为要进沙漠了。 放气时,车上的人纷纷醒了神儿,一个个晃晃荡荡磕磕碰碰的下车小解。那股亢奋劲儿过去了,石朔风从几个人眼中看出了不安,他死守着一个座位坐着,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来狩猎这么危险的生物。 车胎放完气,人们也陆陆续续回到车上,车队又开始前行,正式进入了沙漠。 沙漠看着比戈壁还绝望,连绵起伏的金色重复着单调的曲线,一星点绿色也没有,毫无生气可言,只有沉闷凝重的干热气浪。 车队再一次停下,石朔风以为又是勘察,自顾自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其他人全都歪七扭八,不是睡就是发愣。坐下没多久,司机跑下来敲打卡车,轰畜生一样让大家赶紧拎着武器下车。 石朔风先前的耐性和恐惧早被磨得麻木了,他打了个哈欠,心想不着急,等前面人下去了自己最后下,再多坐一会儿,哎,这一晃晃一路,都想睡午觉了。 正在石朔风准备卯足力气起身时,车下忽然响起了一片呼喊,紧接着车身开始晃动,由微弱变成剧烈。 石朔风一愣,他和还未来得及下车的人一起蹲下身抓住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他听见有人大喊「来啦来啦!!」还有人大喊「武器准备」,话音未落,脚下还响起了轰鸣声,这声音沉重低闷,像是从地下深处传来,石朔风心想不好!有东西在车的下方! 「下车下车!!!」石朔风顾不得强烈的摇晃,他强自起身,同时拉起周围的人赶紧下车,但为时已晚,他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世界都在侧翻,竟是进入了失重的状态!速度之快让他灵魂出窍,石朔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飞了起来!向上飞了没多久,他就以倒栽葱之姿,大头朝下,飞快的掉落。 石朔风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叫,他看着自己脚下,有的人飞的比他还远,汽车被挑的更高,一只巨大的,好像长了盔甲的夹竹桃天蛾幼虫的东西拔地而起,看体型怎么也有数层楼高,就是它顶翻了石朔风所在的那辆车。 十分庆幸,此地是沙地,石朔风像一支箭,嗖的一声,上半身全插进了沙子里,两条腿在半空中蹬了一会儿导致重心不稳,他又从沙土中冒了头,一路翻滚着摔到了沙窝里。 石朔风晕高也晕机,手脚哆嗦的爬起来就是一阵吐,间或吸口气还吸进去沙粒,连吐带咳嗽,石朔风觉得自己小命都搭进去了。 正在他咳嗽时,远处已经传来惨叫,接着处于下风向的石朔风闻见一股恶心的酸味。 石朔风晕晕乎乎的站起来,磕了磕耳朵里的沙子,赫然发现刚才被掀翻的车就倒在他的旁边,车体下面伸出一只蜡黄的胳膊,是有人生生被砸死。 石朔风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要再近个几米,自己不得也给砸个粉身碎骨!? 石朔风下意识的想摸枪壮壮胆,却发现自己枪早没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出沙窝寻找大部队,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 超大体型的夹竹桃天蛾幼虫,还是披着硬甲壳的那种,正往人群里吐酸水,人们四散逃离,个别几个被酸水浇了个满头,只看那些人惨叫凄厉,身体在冒着白烟的绿水中逐渐萎缩变矮,直到默无声息的融进浓稠的液体中。 「我了个大槽啊!!!!」石朔风崩溃:「这尼玛一下就化了啊!!!谁他妈出的馊主意跑这么老远捕猎这玩儿!?想自杀想疯了!!!」 夹竹桃天蛾幼虫吐完酸水,还人摸人样的咳嗽了几下,趁此空挡,立刻有人指挥开枪,数十杆大小不一的冲锋枪对准巨虫头部齐发射,一时间巨虫的头甲火花四溅,粗短带着锯齿的爪子胡乱抓着空气,它猛地一甩头,硬是钻进了沙子中。 「小心!!!它又钻地了!!!分散分散!!!!」一个男beta带着一副大耳麦,守着车上的一台组装机器,似乎是专门探究巨虫行动的,众人听他指挥,立刻向四周扩散,果然,又是一阵「嗡咙」声,大地再次颤动,石朔风吓得也跟着瞎跑,好在这次巨虫是从一处沙丘钻出,两个倒霉鬼被冲力顶上天,巨虫张开他那涡轮陷阱一样的嘴,直接将这二人吞进了肚子。 石朔风双腿儿一软,差点跪地上,踉跄之中顺便带倒了他身后的一个人,同时,石朔风脚边落下一排流弹。 石朔风一愣,扭头去看被他带倒的人,那人脸上横竖两道蜈蚣一样的大疤,正气喘吁吁的与石朔风怒目对视,他发现行动暴露,再次举起枪,对准石朔风。 他要杀我!? 石朔风惊觉,赶紧扑上去,抓住枪管改变方向,二人滚作一团,在这危急时刻打了起来。 周围人光顾着围剿巨虫,没人注意到这边,石朔风凭着自己身强力不亏,外加接受了黛青拳脚洗礼,整个人比之前更加灵活耐打,他以头做武器,狠狠顶在对方鼻子上,瞬间血花崩开,晕头转向,石朔风趁此机会一把夺下枪,不想对方连眼都没睁开就扑过来,抱住石朔风腰部,同时掏出匕首,扎在石朔风小腿。 石朔风精神高度紧张,竟是没觉出疼,只觉得小腿忽然沁入骨髓的冰冷,冷的他浑身打颤,即使这样他也没开枪,而是以枪托作为武器,接二连三的砸向对方的脑袋,而这一刀扎进小腿,匕首竟然被绷紧的肌肉夹紧,拔不出来! 正在他二人一个跟脑袋较劲儿,一个跟匕首较劲儿时,脚下的沙土忽然松动,紧接着变成波浪一般的剧烈上下颤动,石朔风只来得及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石朔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那人缓缓升高,对方那张趴着两只蜈蚣的脸上,像慢镜头播放一样,从愤怒一路发展成惊恐,而背景则是罪魁祸首巨虫,巨虫张开了血盆大口,或者说是口器,向石朔风展示了它阴暗无边的粘稠口腔,那一圈儿圈儿淡粉色的肉壁外围裹着一层淡绿色的粘液,而无数蠕动的褶皱中,竟隐藏着锯子般的利齿。 我不要死!!我不要被他吃掉!!! 石朔风眼角飘泪,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正下方就扣动扳机,一排排子弹飞出了弧度,强大的后坐力硬是把石朔风推偏了下落角度,正跟巨虫的口器擦边而过,石朔风吓得头皮都炸起来了。 下落中,石朔风忽然想起了几个电影片段,他努力举起手中的枪,一路刮着巨虫的体侧,妄图像电影情节那样,挂住个什么倒刺之类的东西,能让身体停止下坠。 但电影就是电影,石朔风还是掉在了沙丘上,这次没有倒栽葱,只是地势太抖,他再次滚成个球,顺着沙丘一路滚到了沙窝底部。 这次石朔风只是干呕而已,没有吐,实在是没什么可吐了。石朔风凭借着毅力,晕头转向的再次站起身,不是他勇敢,实在是被虫子吓怕了,不敢趴着。而他起身,正看见有几人跑过来扶他。 「我擦你怎么干的!!你怎么做到的!!!」这些人满脸惊喜,簇拥着石朔风。 石朔风一脸茫然,也许还没从刚才的一滚一摔中缓过神儿,他又干呕了几声,呸呸吐了两口沙子,和这些人一齐爬出了沙窝。 巨虫的全身都露在了太阳下,正难耐的翻滚,沙土被它抛出了河道一样的凹槽,周围人正用喷火器和冲锋枪攻击它的头甲,另一些人试图用铁链捆绑他不断甩动的下半身。 「你打中了它的眼睛!!它失去一边视力弱多了!」一人兴奋地大叫。 石朔风这才明白,自己被甩到空中时胡乱开的那几枪,竟然瞎猫碰到死耗子,毙掉了它一边眼睛? 巨虫发出难以形容的嘶吼,它昂起胖墩墩的头部,黄绿色的浆液飞溅起来,是它的头甲被打破了,露出了它头顶一块漆黑的「眼睛」。众人看见成果显著,便更加兴奋的集中那一点攻击,而巨虫也忍无可忍,它卯足力气,昂起上身,口器再次打开,是要再次喷射酸液的模样。 而它正前方的那一群人仍在不遗余力的攻击着「眼睛」。 石朔风这才注意到有些古怪:「不对……你们打的那只眼睛是假的……那是眼斑!!是眼斑!!真正的眼睛不是那个!!!」 几人听见石朔风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他。石朔风抢过身边人的冲锋枪,一瘸一拐的冲过去,撞开正对着巨虫的那几人,他举起枪,脑子里瞬间回想起黛青给他讲的开枪事宜,对准巨虫头顶那一个巴掌大的,与它肤色几乎一样的半圆突起,扣动扳机。 巨虫的脑袋在酸液出口的瞬间猛地晃动,它疯狂的甩着头,嘶叫与酸液冲天,所有人立刻躲到汽车周围,躲避酸雨。 石朔风别看一瘸一拐,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变成了瘸飞人,硬是爬上了汽车的驾驶舱,占了个绝好的位置。 石朔风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张着嘴,看巨虫布满黄汁的脑袋用力摆动,接着它似乎终于萌生了退意,硬生生的用没了头甲的脑袋扎进沙子里。 「它要跑啦!!!它要跑啦!!!!」有人疯狂的呼喊,又是一群人冲上去,用必须两人才抬得动的鱼枪炮射向巨虫的尾部,鱼枪的尖端有倒刺,扎进去后很难剥离,缆绳飞快的滚动,发出「嗡嗡」的蜂鸣,很快,车身一震,绳子到头了。 鱼枪炮上的缆绳与车体是相连的,石朔风正坐在这辆车的驾驶舱内,而这辆车,正被拽着后退。 「开车!开车!!」 石朔风当然知道此时要开车,但是扫一眼驾驶台……他妈的怎么这么多按钮这么多摇杆!!!哪个是哪个啊!!! 「快开车啊!!!」 外面的催喊声更大了,石朔风满头满脸的出汗,他不管这么多了,一双手飞似的来回乱按,接着一板摇杆,他听到了巨大的马达声,车身开始向前移动。 这还不够,石朔风靠着对地球车辆的了解,左右脚在踏板上挨个实验,最后挑中一个,一踩到底。 只见这钢铁巨兽般的汽车排气孔冒出了火,飞似的冲了出去,那已经钻进沙子里的巨虫,嚎叫着被拉出了地面。 众人再次发出欢呼。 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疯狂癫狂,甚至有的还身患恶疾残肢断臂,犹如蚂蚁般卑微执着的人,最终将这只巨虫收入囊中。 巨虫的头部一片模糊焦烂,但虫身完整,狂喜的人们手脚麻利将这巨大的躯体装填在了准备好的拖车中,由完好的那两辆车一起拖着前进。 石朔风也终于松口气,开始注意自己逐渐疼起来的小腿。 「插得这么深,角度这么偏,这不是无意的……」负责此次队伍的队长抱着石朔风的小腿左右观察,最后抬起头向周围的人发表了总结:「是人为扎进去的!」 这个结论一出,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呢? 「是那个……脸上有两条大疤的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疤是黑色的,还有线脚,」石朔风疼的脸煞白,他用手比了比疤的位置,队长恍然大悟:「是罗木!」接着他仰头大吼:「罗木呢!罗木在哪!!」 「罗木被吃了!」人群里有人回应。 「对……他掉进虫子嘴里了,」石朔风有气无力地回答。 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了,随行助手也死了,你这个腿回去再治吧。」 一想到来时的遥遥长路,还有那颠簸的车身,石朔风不敢想象自己这插着匕首的腿会疼成什么地步,万一到时候汽车一晃,刀把撞上什么东西伤到骨头怎么办?就这里的医疗水平…… 石朔风简短的思索了两秒,一摆手:「不用,拔出来。」 队长毫无任何急救知识,他也觉得拔出来妥当,跟着一点头,手握在了刀把上。 石朔风的小腿感受到了外力的触碰,他生出了一点胆怯心,扭头问围观的人:「你们谁有水?我想喝……哎哟我擦擦擦擦!!!!你他妈拔刀怎么不说一声!!!!!」 队长窝着刚拔出来,还热腾腾的匕首,一脸懵懂的问他:「这还用说吗?」 石朔风眼含热泪,委屈的吸吸鼻子,一双手做鹰爪状抱着自己腿,声音细的几乎拐了弯儿:「废……废话……」 一只水壶进入石朔风的视线,面生的男beta安慰道:「别哭啦,多喝水。」 「喝你麻痹啊!!」石朔风赌气的将水壶摔在地上。 第016章、第一个吻 因为车队拖了个大虫子,回来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很多,好在这里的白天很长,等他们浩浩荡荡的回到帮派,天也没黑。 石朔风是被人抬下车的,一是他的小腿已经红肿像萝卜,血流不止不说,伤口的皮肉还有往外翻的趋势,一踩地就钻心的疼;二是他巧妙的重伤了巨虫,这才得以让他们满载而归。石朔风是回来的路上才听人说,这巨虫被很多帮派所觊觎,但它偏好钻地,神出鬼没伤人无数,前段时间帮派刚刚组装好那个探测仪器,但是也没百分百的信心拿下它,这次去本来不抱太大希望,不想居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石朔风抱着自己那条血淋淋的腿,心想这的人真是疯子,出发居然没有完整的计划,不抱希望也敢他妈去送命!?怎么想的呢……一不小心是不是就要全军覆没了!这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石朔风和队长成了主角,被拥挤的人群高高抬起,简直享受了英雄荣归故里的待遇,一路伴着欢呼来到了帮派的中心。石朔风被这呼声搞得有点尴尬,也有点高兴,心想这一趟狩猎没白跑,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这个没闲饭可吃的地方,所有资源按劳分配,为了过得好站住脚,他这小腿算伤的值了。石朔风咧着一口大白牙,试试探探的与向他尖叫的人挥手,挥完他感觉更尴尬了,这姿势有点选美小姐的意思呢。 人群开始簇拥着他们,接着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巨大虫子尸体,他们再次爆发了惊呼。 石朔风回过头遥远的看着,纳闷儿他们要这膈应人的东西是干嘛……不会吃吧…… 没等石朔风想明白,他和队长就被人放到了一处高台上,亚契同时也出现在高台上,他穿着条黑色的厚工装裤,脚踩一双沉重的黑靴,裤腰上绑着个很宽的硬皮腰带,上面别着一杆被锯掉长管的猎枪,上身光着膀子,缠着一条黑色的粗皮带,依旧是挂满了武器,他面向所有人,胳膊一边一个的架在队长和石朔风肩上,嗓音浑厚的对众人喊话。 石朔风近距离听着,越听越觉得……这像是个邪教组织……亚契喊话的内容重点有两个,一是欢迎英雄归来,再次消灭文明路上的隐患,二是唯有在此地卖命工作,才能安全度过大时代的洪荒,迎接绿洲时代的来临,最后所有人面对虫尸,开始礼拜祈祷,连亚契也不例外。 石朔风有样学样,做出跪拜的姿势,同时他一瞥眼,看见了亚契后背多出的那第三只手臂,膈应的他一激灵。 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帮派的主干道,不同衣着不同外形的男女做着同样的跪拜姿势,无边的人浪一起一伏,寂静无声。这景象让石朔风忍不住想到了朝圣,巨虫的身份转瞬间从怪物变成了偶像,成了在戈壁中挣扎的人们的精神寄托,它能够赎罪,疗愈甚至感恩,被人群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和灵性,好像他们这一趟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瞻仰教宗的遗容,狩猎从简单的讨伐,变成了信仰的守护之旅。 跪拜完毕后,一群手拿工具的人一拥而上,开始肢解巨虫尸体。 这个过程很让人反胃,不仅是视觉刺激,还有股难闻的味道,石朔风在一个人的搀扶下,捂着脸走向医疗处。他看着周围人兴奋地表情,心里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我擦难道他们真吃啊……刚还那么虔诚的顶礼膜拜,现在就把神吃了……? 医疗处就在产房旁边,几个在这次狩猎中受伤的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之前给加纳接生的医生正在给其中一个包扎伤口。 「石朔风!!!」一个面熟的女beta扑过来,在石朔风还是种源时,她跟另一个少只手的男beta照顾过石朔风。 「哎哟谢谢,你可算叫全我名字了,」石朔风有气无力地承受她的拥抱,女beta是医生众多助手之一,她与另一个人一起驾着石朔风坐在椅子上。 「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医生两手沾满血污,气定神闲的坐在石朔风对面,将伤腿抬起来,仔细观察伤口。 「听说你以前打过虫王,是真的么?」女beta兴奋地抓着石朔风肩膀问:「我都听说了,你一上来就找到了它的弱点!你可别骗我了,你是家族出身的吧!」 「不是……」石朔风摇头,忍着伤口的疼痛:「我从没……」 「得了把!」女beta迫不及待道:「这东西可很少有人见过,你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搞定它!」 「我……」石朔风正要解释,一个声音打断他二人对话。 「他哪也不是,就属于蜥蜴帮,」黛青撩开门帘走进来,女beta一见是他,立马收敛了轻浮的神情,自动让出位置。 黛青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棕色的旧皮夹克披在肩上,身上没有武器,是个悠闲的模样。他长腿一迈,跨坐在石朔风身边的长条板凳上。 石朔风不自觉的往一边挪了挪,黛青看上去身材颀长绿色无害,但石朔风可是尝试过他的本事。 「怎么样?」黛青偏头问医生。 「不用截肢,腿能保住,」医生放下石朔风的腿,指挥助手去拿药物:「伤口没能及时清理,有些发炎,不过没关系,缝上就行。」 说完,医生拿出针,串上线,在酒精灯下烤了烤就要开缝。 「啥!?」石朔风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你不先消消毒吗?你看都流黄水了!」 「消毒?」医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看了看石朔风,又瞧了瞧黛青:「好吧,消消毒。」 「我擦你他妈是医生吗!!」石朔风看着自己血丝呼啦脏兮兮的伤口:「都不清理一下创面就缝……」 「嘿,你讲究的可真多,」黛青一拍石朔风肩膀:「你以前没受过伤?」 「不是,受过伤也要消毒这是常识吧,」石朔风不服道。 「那要看是哪里的常识了,在我们这,没有多余的药物给不会死的人用,」黛青笑着说,他继续问:「你不该去狩猎。」 「什么?」石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无论从资质还是能力,都不该参与,」黛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正色道:「有人知道你要成为守卫,让我难堪呢,没想到你挺争气。」 石朔风听了这话,忽然想起那个脸上有疤,要杀他的人:「是谁要这么干……」 「看我不顺眼的人,」黛青的回答模糊不清,他状似无意地向四周瞟了瞟,看见医生拿着火盆走过来:「有空跟你说。」 石朔风没再追问,只觉得这么个小破帮,屁事居然还挺多,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医生没拿来消炎药,只拿来了个炭盆,和一个长长的铁锉子一样的东西。医生点燃炭盆,将铁锉子的一头杵进去。 石朔风以为他是要熏烤,就自觉地把伤处对准炭盆:「那个虫子干吗用的?」 还没等黛青回答,又有人撩帘进屋,递给黛青一只盛满白肉的铁腕,也递给石朔风一只,里面的东西跟黛青的一样,但量要少一些。 黛青接着一块肉塞进嘴里:「尝尝。」 「这…………这这这………………这…………」石朔风捧着碗的手开始发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他妈是什么……」 「蛋白质,」黛青边说边吃。 石朔风痛苦的闭上眼,再艰难的睁开眼,强忍着把碗扔掉的冲动:「谢谢,我觉得我不大需要这个,医生你辛苦了你吃吧……」 「我?」医生讲烧红的铁锉子拿出来,笑着摇头:「这是属于勇士的一餐,我可不吃,来几个人压着他。」 话音一落,跑过来几个助手走过来,压住石朔风的肩膀手臂,连黛青也躲开,看好戏似的站在一边。 「干……干嘛……」石朔风有些慌张。 医生冲烧红的锉子啐了一口,如愿听见「嘶啦」一声,于是他像个屠夫一样,露出满足的笑容:「帮你消毒。」 「我擦!!!非要这样么?酒精就可以了酒精好嘛!!非要搞得这么惨烈干嘛!!!」石朔风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可周围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石朔风气得头晕,他觉得自己是这个疯狂世界最后的正常人,而现在却被他们制住动弹不得,愤怒之时,一脚踢翻炭盆,险些扣在一边的病床上。 「行了行了,」黛青看不下去了,一挥手驱散开人群:「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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