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６

　　十来天之后就是太平的生日。前一天林刚在上课前告诉我，说把孟小姐约出
来了。他好像比我还高兴，唾沫横飞地笑着：「老张，我觉着老闆娘对你也有点
意思，太平说去约她的时候，她说晚上还要做生意，走不开，自己老了，就别参
合我们年轻人之类的。太平就说看着她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热闹热闹吧，
好几个同学都去，什麽马天翔啊，张正南啊都是你认识的巴拉巴拉巴拉，你知道
怎样？太平说她说到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老闆娘的眼睛都亮了，马上就答应了。」

　　「啊？」

　　「兄弟，你上次真的只是给她打个招呼？我看不是吧，照太平说的，她绝对
对你有点不一样的意思。」林刚笑道。

　　「真的，我上次跟她说的绝对不超过三句话。」我又想起了孟小姐上次奇怪
的反应。

　　「反正不管了，哥们，你得抓住这个机会。」林刚拍了拍我的肩。

　　「嗯，谢了。」我笑道。不管了，事已至此，就试着接近一下孟小姐吧。

　　那一天下午公共课下课的早，我在阿翔和林刚的劝说下去理了个发，回寝室
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他们才放过我：「这下看起来精神多了。」连阿翔的女朋友
也笑嘻嘻地道：「原来老张这麽帅，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小马了。」

　　阿翔笑骂：「去，人家老张喜欢的是成熟女性，像你这样的小萝莉老张才没
兴趣。」

　　「哟，吃醋了。」阿翔的女朋友笑着去揪阿翔的脸。

　　我有些无奈地笑道：「我就不知道我怎麽碰着你们这样婆婆妈妈的哥们。跟
我老娘似的。」

　　林刚道：「搞基搞基，都是嘴上说说，真要碰到个搞基的，谁受得了。你早
点找个，管他是萝莉也好，御姐也好，人妻也好，也免得别人说我们『你看，那
个搞基的就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不会也是搞基的吧』之类的。」

　　「扯澹，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基友。」

　　「别人不知道的说。行了，不早了，走吧。」

　　我们说笑着穿过南湖的秋水，来到城中村时已是星光初现。一弯月牙挂在树
梢，让我想起了孟小姐的眉毛。林刚给太平打了个电话，我们到他们楼下时，太
平和她的两个好朋友以及她们的男朋友已经在等着了。

　　我们走近打了个招呼，太平就跑进小超市：「孟姐，走吧？」

　　「好。」又一次听到孟小姐的声音，我有些紧张起来。

　　孟小姐走出超市，我和林刚赶紧上去帮她拉下捲帘门。

　　太平笑着向她介绍：「这是丹丹，这是叶子，这是马天翔，这是张正南，你
们见过……」

　　孟小姐随着太平的介绍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但是说到我时却似乎有些刻意
地没有看我，只是轻声道：「你好。」

　　我紧张地答道：「你好。」

　　「走吧走吧。」

　　我们一行开始跟着林刚走向村外。偷眼看着孟小姐，才发觉她的身材竟然如
此动人。个子虽然对我来说有些娇小，但是和其他女孩子比起来算得上高挑苗条。
纤细的腰肢上却有着丰满的酥胸，高高地耸立在胸前，似乎还在轻轻地晃动。浑
圆的臀在简单的长裙下随着脚步微微扭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子迷人的魅
力。

　　我一边偷看她，一边心潮荡漾，不知不觉已经顺着环湖公路走了大概二里地，
来到了一个小公园，晚上公园边摆满了大排档。林刚找了一家相熟的，在一张大
圆桌边他们双双坐下。

　　太平笑道：「老张，你和孟姐坐一起吧，都没伴。」

　　他们正在热心地为我创造机会，我又感激，又有些尴尬地笑着看了孟小姐一
眼，正好碰到她那双妩媚的眼睛也正看向我，我脸上一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
来。呆了呆，才有些忙乱地为她拉开一张椅子：「孟小姐、请坐。」

　　林刚他们看着我的表情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吗的，我也的确是有点丢人。暗
骂了自己一句，我在孟小姐身边坐下，然后我们开始点菜。因为紧张，一晚上我
都没怎麽参与他们的话题，一边叫自己不要拘束，去和孟小姐说话，可就是做不
到。好几次鼓起勇气看向她打算搭讪，都看到她要麽看着我那些欢乐的同学，要
不就看向远方或者湖面，明亮的眸子深处似乎总有一点说不出的惆怅。

　　她到底是怎麽了？可我实在没勇气问，就这样，不知不觉大家都吃好了，我
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直到阿翔的女朋友站起来：「夜了，我得回家了。」

　　阿翔也跟着起身：「我送她回去，不好意思，先走了。」说着看了我一眼，
做了一个失望的表情。

　　同学们开始一对对地离开了，最后林刚两口子结了帐，我还是没敢和孟小姐
说话。他们两个人看了我一眼，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林刚笑了起来：
「唉，老张，我得陪太平去买点东西，就麻烦你先送孟姐回去吧？」说着对我使
了个眼色。

　　我赶紧站起来道：「好，好。」

　　「那我们先走了哦。」林刚拉起太平，两个人笑着跑掉了。只剩下我和孟小
姐，我压抑着心跳：「孟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叫我孟姐就行了。」她轻轻地说道。

　　「好。」我又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像个木头一样陪着她走向回家的方向。

　　九月中的气温正是凉爽宜人，明淨的水面倒映着满天繁星，和远处大学城的
灯火交相辉映。湖中的水汽带着孟姐身上传来的澹澹的香味，让我越发傻逼起来，
可就是不知道说些什麽。吗的，看来这是要黄了，难道我和那个死宅一样注定要
孤独一生？

　　「小张同学，你怎麽没带女朋友一起来玩呀？」没想到走了不远，离开了夜
市的喧嚣后孟姐居然主动开口了，柔媚婉转的声音让我心裡一荡，赶紧笑道：「
啊，我没有女朋友。」

　　「呵呵。」孟姐轻轻地笑了一声：「是不是家长不让谈恋爱？」

　　「不是不是，我爸妈都很开明，他们都叫我主动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呢。」
我有些忐忑地看了孟姐一眼，夜色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是我自己没有碰到喜欢的……」我不好意思地答道。

　　沉默了一会，孟姐又微笑着开口了：「你爸爸妈妈应该挺年轻的吧？那麽开
明。」

　　「啊，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年轻……我爸爸都五十了。」

　　「哦？五十了……五十了……」孟姐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又问道：「那你今
年多大？」

　　「十一月五号满二十岁。孟姐呢？」我终于主动问了一句。

　　「我四十一了。」孟姐好像突然有点激动起来：「阳曆十一月五号？」

　　「是啊。」我有些奇怪。

　　孟姐突然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良久，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儿子要
是在，应该像你这麽大，比你就小一个多月，他是阴曆十一月初五的。」

　　啊？孟姐有过这麽大的儿子？不在了？我有些吃惊：「啊？他不在了？」

　　「我第一次离婚的时候跟了他爸爸，后来突然搬走了，我有十九年没见过他
了。联繫不上。」

　　「啊，啊……孟姐对不起，你别难过，那个……」我实在是不知道怎麽说，
卡壳了。

　　「没事。时间久了，也没那麽难过了。」

　　「嗯……孟姐还有其他小孩吗？」

　　「没有，就他一个。对不起……请问你妈妈、是不是亲妈妈？」她的声音颤
抖了起来，听得出非常紧张。

　　难道她把我当成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个就难免可笑了。我赶紧道：「是
啊，当然是。我长得就不像我爸爸，长得像我妈妈那边，特别像我外公和舅舅他
们。」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多了！」孟姐的声音有些惶恐。结结巴巴
地解释道：「其实我早该看开的……你们大学城这麽多学生，和我儿子同年同月
同日生的、就最少有十几个……」

　　我赶紧安慰她：「没事，孟姐，我理解……我是不是长得像你儿子？」

　　「不知道。」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才一岁……不过你
倒是隐约有点像他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哦。没关係的孟姐……」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孟姐的小超市门口。她站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着：「谢谢你送我回来。实在对不起，刚才我太唐突了。」

　　「没事，孟姐。你还要开门吗？」

　　「晚了，今天就不开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以后有空常来玩。」

　　「好，那孟姐再见。」

　　「再见。」

　　我目送着孟姐上了楼，返身回学校了。难怪孟姐之前见面的时候表现有些奇
怪，原来是这样。她四十一……不过真的不像，还有个我这麽大的儿子……我这
麽大的儿子……某些奇怪的感觉又让我蠢蠢欲动起来。

　　我喜欢她，不管了，得想办法继续和她交往。

……

　　　　　　　　　　　　　　　　０７

　　我开始思考如何接近孟姐，可惜，一时想不到什麽好办法。我是学生，而孟
姐是开超市的，实在没什麽交集，我又不像林刚那样，在外面租房子住。除了借
故去了林刚那裡两次，基本上没有再和孟姐见面。而去的那两次孟姐都因为有生
意，而没有和她搭上话。

　　该怎麽办才好呢？又是个把星期过去。一天下午我踢了场球以后，正躺在寝
室裡心绪不宁地想着她，林刚跑了进来：「老张老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啥。」我还在想着孟姐那成熟娇豔的面容和玲珑浮凸的身体，心不在焉地
问道。

　　「你还是想追我们那个老闆娘，是吧。」林刚坐到我床边，压低了声音，神
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

　　「……嗯，我是蛮喜欢她的。」我的确是喜欢上她了，这些弟兄们既没有必
要瞒着，也瞒不过去。

　　「嘿嘿，有个机会让你接近她。」林刚得意地笑道。

　　「什麽机会？」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正为这事发愁呢。

　　「现在隔壁几个学校人都到齐了，新生军训也完了，对吧。」

　　「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孟姐有什麽关係？

　　「嘿嘿。现在住到我们那边的人越来越多，老闆娘那超市生意也越来越好。
她还要收房租什麽的，一个人忙不过来。昨天和太平閒聊了几句，说想找个人帮
忙。」

　　「啊？」

　　「她跟太平说，有没有同学愿意做个兼职，勤工俭学什麽的，主要是送送外
卖，看看店之类的事。」林刚直起身，淫笑着看着我：「这事非你莫属了。」

　　「啊……」我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林刚说的不错，这简直是好得不能
再好的机会，虽说我从来没想过打工的。因为家境优裕，从小就没为钱发愁过，
突然要去打工，让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兄弟，我知道你家有钱，你也不指着打工挣零花，不过我看你还是别考虑
了，你现在没什麽事，先去了再说。错过这个机会，以后说不准就要后悔——要
是你真想追老闆娘的话。」

　　「嗯……嗯……」我当然是真的想追求孟姐。又漂亮，身材又好，一说话就
让我心跳加速，那眼神裡的那种澹澹的惆怅总让我有一种抱着她的冲动，年龄什
麽的，去他妈的吧，反正我喜欢她……

　　「……别犹豫了。你看我，就打了一暑假工，就把太平泡到手了。」

　　「嗯，好，多谢你，兄弟。」我坐起来，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明天
请你吃饭。」

　　「那当然。哈哈。我晚上就叫太平跟她说一声去。」

　　「好。」

　　林刚离开，我高兴得把积压了一个星期的衣服都洗了，一边洗一边还哼起歌
来。我他妈的太紧张，不适合直接追求异性，还是日久生情什麽的比较适合我，
一会ＹＹ孟姐一个独身女子，柔柔弱弱的，以后扛煤气罐什麽的，我可以帮忙，
一会ＹＹ开超市碰到小流氓小偷什麽的我可以挺身而出……

　　等我晾好衣服，阿翔回来了，一眼就发现了我的开心。

　　「咋啦，捡到钱了？」他奇怪地盯着我。

　　「什麽？」我有些莫名其妙。

　　「跟那个老闆娘约会了？居然还开心得唱歌？」他笑道。

　　「没啊，咋啦？」

　　「啧啧，同学这几年就没听到你唱过几次歌，啥事这麽开心？看你这脸，花
都要开了。前几天都还一天到晚像条苦瓜。」

　　「哦。我要去打工。」我笑道。

　　「打工？」阿翔大吃一惊，连那个刚才一直像消失了一般的宅男都吃惊地停
下了手裡的游戏回过头来看着我。

　　「是啊。勤工俭学，早日适应社会。」我笑道。

　　「哎，行吧，用工作压力排解感情苦恼，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阿翔同情
地看了我一眼。

　　「嗯嗯。打DOTA带我一下！」我懒得理他，对宅男笑道，打开了电脑。

　　第二天一放学，我就跟着林刚去了那边的城中村。孟姐正忙着给几个顾客结
了帐，我在旁边静静地等了一会，直到她忙完了，才笑着走上前：「孟姐好。」

　　「小张同学好啊。」孟姐笑吟吟地看着我：「有什麽事吗？」

　　「呃……林刚说你想找个人做兼职，我想来试试。」

　　「咦，他说的那个同学就是你啊？」孟姐睁大了眼睛，看了我身后的林刚一
眼，那傢伙正有些促狭地坏笑着。孟姐把目光转回我身上时已经蕴满了欣喜：「
好啊，现在生意比较忙，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嗯，那我该做些什麽呢？」我赶紧道。

　　「嗯……就是人多的时候帮忙看看，收拾一下，怕人多手杂。还有现在很多
同学都在问能不能送外卖，饮料零食什麽的，这个可能比较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赶紧道：「我在学校很喜欢踢球的，一场就是九十分
钟一直跑来跑去的，送送外卖根本不算什麽。」

　　「哦。」孟姐点点头。我正被她身上澹澹的清香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她又柔
声道：「至于上班的时间……」

　　「我白天要上课，下午下课了就可以过来。」

　　「好，也不用急，七点钟左右就行了，早了也不忙。主要就是七点到十一点
这段。」

　　「嗯。」

　　「那你们寝室几点钟关门呢？」

　　「十一点半熄灯，我十一点走就行。」

　　「会不会太晚了？你回去还要洗澡洗衣服什麽的吧，对了，你们晚上不用做
功课吗？」

　　「不晚不晚，我十五分钟就能回去了。大学没功课的。」

　　「哦，那工资的话，每天做四个小时，给你开……」

……

　　　　　　　　　　　　　　　　０８

　　我就这样开始在孟姐的小超市裡打工。虽然还不知道怎麽进一步发展关係，
但每天都能和她一起呆几个小时，总会有机会的。晚上这段时间的确是忙，但倒
也快活。能陪在孟姐身边，时间总是飞快的熘走。我也慢慢不那麽紧张了，偶尔
有閒下来的时候坐在那裡，偷偷地看着她，她的美丽也总是让我心跳加速，更不
用说还经常把她和看过的Ａ片联想到一起。

　　她的胸部很饱满，会不会像Ａ片裡那样漂亮？她的腰肢很纤细，腿也挺拔修
长，那风情万种的样子，就像星爷说的，让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而且
说话的声音总是那麽温柔娇媚，不知道呻吟起来是什麽样的旖旎……

　　别怪我猥琐，我就不信我们这些大学生有哪个没ＹＹ过喜欢的女生。更何况
孟姐这麽一个美丽性感，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子。

　　干了几天，国庆节就要到了。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我照常来到孟姐的小超市，
正看到孟姐和一个年轻女子说着什麽，看起来还挺亲热的。我笑着走过去打了个
招呼：「孟姐好。」

　　「小张，这是赵小姐。安安，这就是来这勤工俭学的那个大学生小张。」孟
姐像往常一样，每次见面都先仔细打量我一番，然后微笑着介绍道。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黑色的细
框眼镜。身材不错，长得也挺好看，高雅的气质为她额外增添了几分魅力，只是
像孟姐一样，眉梢眼角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幽怨。

　　她对我点点头，转过去对孟姐微笑道：「那好，我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明
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孟姐微笑道：「好。」

　　「好，萱姐再见，小张再见。」赵小姐对我点点头，咯噔咯噔地踩着高跟鞋
走出了小超市。我赶紧送到门口，看着她鑽进一辆很萌的小汽车，开出了村口。

　　我回到收银台边，笑着问孟姐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没见过。」

　　孟姐点点头：「嗯，我们在网上认识的，真正见面也没几次。」

　　「哦？孟姐也会上网啊？」我笑道。

　　「怎麽啦，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学不会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了？」孟姐美
目中眼波流转，笑盈盈地盯着我。这些天相处的时间多了，没事也会閒聊一下，
比以前熟络了不少，孟姐也开始开起我的玩笑来。

　　「啊，不是——不是……」我一下子结巴了起来。

　　孟姐伸手掩住嘴，轻轻地笑了几声，问道：「小张，明天放假，你要回家吗？」

　　「不回了。上次我说了我家在Ｊ省，有点远。」

　　「嗯，那你明天有什麽安排？」

　　「没有。」我抓抓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看半天店？我去参加个活动。」

　　「好的。」我想也没想地答应了。马上又反应过来：「啊，孟姐，我才来没
几天——」

　　「没事，我信得过你。」孟姐柔声道。

　　「呃……我怕一个人搞不过来。」

　　「白天没什麽人，现在放假又走了不少同学，你看今晚上都没什麽生意了。
明天就是有饮料公司的送货过来，你收一下，点个数就行。」

　　「好。」孟姐让帮忙，我当然得尽力，只要不搞砸什麽就好。

　　「那你明天早上九点以前来这裡，行吗？」

　　「行，没问题。」

　　第二天我过了忐忑的一天。早上九点钟孟姐准时被赵小姐接走了，直到下午
四点多才回来。一看到赵小姐的车停在门外，我就站起身迎上前去，看着孟姐一
边提着一个袋子下了车，一边对车裡说道：「那中秋晚上我等你过来。」

　　车裡应了一声，孟姐转过身来走进超市。她在外面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出门
时的长袖衫，小马甲加黑长裙，而是换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

　　「买衣服去了？」我笑道。

　　「没有，参加一个宣传活动，这是统一服装。」孟姐看起来有些疲惫，情绪
也似乎很低落。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孟姐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可是又不知道怎麽安慰
她。

　　「小张，今天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孟姐轻声道。

　　我赶紧道：「我坐着，哪有什麽辛苦的，白天又没什麽生意。倒是你看起来
挺累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会？」

　　「不用……哎，我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麻烦你了。」孟姐不好意思地对
着我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事没事。」我看着孟姐提了袋子上楼，坐在收银台后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虽然认识孟姐还不久，可从没见过她这样子。她一直一个人孤零零的，今天才
第一次见到她有朋友，还是网上认识的……有什麽心事，她大概也没什麽人可以
倾诉。要不，等会还是问问她吧，说不定说出来就会好受点。

　　很快孟姐就下来了，看样子洗了个澡，乌黑的长髮还湿漉漉的。微笑着走到
收银台前：「好了。」

　　我一边站起身来把位子让给她，一边笑着问道：「今天参加的什麽活动啊，
这麽累。」

　　孟姐的声音一下子又低落下来：「没什麽……网上组织的一个宣传活动。」

　　「哦……」我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她：「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什麽事……」孟姐坐在椅子上，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和
安安她们是在一个同妻网站上认识的。」

　　「同妻？」我没听说过这个词。

　　「嗯……」孟姐仰起脸，看了我一眼，有些难堪的神色，不过还是轻声道：
「同性恋的妻子。」

　　「哦。——啊？」我有些吃惊，睁大眼睛看着她。

　　「嗯。安安她老公是同性恋，我的第一个老公也是。」

　　「啊、啊。」我不知道说什麽才好，同妻，同性恋的妻子，丈夫是同性恋，
我马上想到她们肯定过不上正常的夫妻生活。

　　「我们今天就是本市的聚一聚，去发发传单什麽的，宣传一下，希望引起社
会关注这个问题，认识几个新姐妹这样。」

　　「哦……」

　　「听几个姐妹说她们的事，都挺惨的。又想起我自己的事，心裡忍不住有些
难过。」孟姐轻轻地微笑着：「影响你心情了。」

　　「哪有，没有的事——对了，既然是同性恋，为什麽还要和你们结婚？」

　　「唉，现在这个社会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毕竟还少。有些人就算承认了，
也是笑他们变态的多。虽然网上都说什麽搞基搞基，可是……根本没多少人能真
正接受他们吧。」

　　也是。我想起我那些哥们，虽然我们平时都拿这些开玩笑，不过要是有谁真
的是同性恋，恐怕确实没人能接受。就算是不干预他，不嘲笑他，也肯定会和他
疏远。

　　「大部分人还不是照常结婚，怕被人知道……可是这事总瞒不过自己的老婆
的。」孟姐叹息了一声：「他们的面子是保住了，苦的是我们这些女人。像我这
样最后离婚了，也难，连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到了……」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摇摇
头：「还有像安安那样不敢离婚的，还有老公为了保住面子不肯离婚的，甚至还
有人为这个挨打……」

　　我沉默着，不知道怎麽接话。孟姐笑了起来：「没事，说出来就舒服了。反
正我的事也过了这麽多年，倒也想开了，就是替那些姐妹们难过。」

　　「嗯……」原来是这麽个情况。孟姐笑道：「你去休息吧，这几天放假，你
也好好玩玩去。我这没什麽事，不用过来。」

　　「好。」这几天是该去玩玩了，虽然没女朋友，不过逛逛书城，看看本市的
中超球队比赛，买点东西……也能有事做。

　　「对了，大后天中秋节，你要是一个人，就来我这吃饭吧。」我正要走，孟
姐又叫住了我。

　　「啊？好啊！」我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那中秋晚上，等你来啊。」孟姐站起身来，又恢復了平日笑盈盈的神色。

　　「好。」

　　她开心，我也不觉开心了起来，笑着走出了超市。

……

　　　　　　　　　　　　　　　　０９

　　两天很快就过了，我一直在想着同妻的事。孟姐居然跟一个同性恋的男人结
婚生孩子……所以会离婚。这样说来，她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欺骗的……难
怪她和赵小姐看起来，都有些说不出的幽怨。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会碰到这麽
个傢伙呢？真是红颜薄命？孟姐的不幸反而激起了我的保护欲，也坚定了我要追
求她的心思。

　　中秋那天寝室空荡荡的，我宅着玩了一下午游戏，到了黄昏的时候，想到毕
竟是个大节，就给家裡打了个电话。

　　「妈。」听到我妈熟悉的粗重沙哑的声音，我笑道：「中秋快乐。爸呢？」

　　「你爸出去了，等会才回来。你在学校？一个人吗？」

　　「嗯，在寝室。」

　　「没人陪啊。」老妈有些失望。

　　真是的，我还年轻呢，怎麽老着急要我谈恋爱。

　　「要啥人陪啊。真是的，妈，你别每次打电话都说这了行不？」

　　「好好好，我这不是为你着急麽，你那些同学不是都有女朋友了。」

　　「我没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呗。」

　　「行吧行吧，碰到了可得告诉妈。」

　　「知道知道，我要是谈恋爱了，马上跟你说。」

　　「好吧。放假学校有的吃吧？」

　　「有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学校过节。」

　　「嗯，过节吃好点。没钱了就说。天凉了，记得加衣服，被缛也记得换。」

　　「知道知道。」

　　「也别一天到黑窝在寝室裡玩游戏，多出去走走，不然哪有女孩子自己送上
门——」

　　「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可能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没办法。终于打完了电话，太阳已经落山了。我
收拾了一下，出门准备去孟姐那裡。要是真能和孟姐在一起，要不要告诉妈呢？
我们年纪差那麽多……老妈再开明，也很难接受吧。

　　算了，八字还没一撇。我穿过静悄悄的校园，踏上了南湖的湖堤。

　　来到萱姐的小超市外，捲帘门已经拉了下来。关门了？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孟姐。

　　「唉，你来了？嗯，没生意，我关了门，在家做饭呢，你直接上二楼吧，门
开着。」

　　这是我第一次来孟姐家，有些紧张地上了二楼，看到一间房门开着。我走到
门口，敲了敲门，就听见孟姐的笑声：「小张啊？」

　　「嗯，是我。」

　　「进来吧。」

　　我推开房门，一间小小的客厅，摆着一张沙发，一隻茶几，一台电视，就没
有什麽家具了。虽然简单，但被孟姐收拾得非常整洁，地面的瓷砖也拖得铮亮。
我站在门口，高声问道：「孟姐，要换鞋吗？」

　　孟姐从厨房门后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哎呀不用，直接进来吧，随
便坐，电视打开看吧。」

　　「好。」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听着厨房裡的锅碗瓢盆的响声，很快赵小姐也到了。

　　孟姐从厨房裡笑着走出来：「正好正好，吃饭吧。」

　　菜餚很丰盛，粉蒸肉，烧鲈鱼，莲藕汤，茄子煲，都是正合时令的美味，而
且孟姐做得很精緻。一直吃学校食堂的我不由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惹得孟姐和
赵小姐都笑了。

　　孟姐赶紧道：「吃饭吧吃饭吧。」

　　赵小姐拿出一瓶红酒：「萱姐，陪我喝一杯吧。小张要不要来一杯？」

　　我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还是学生。」

　　孟姐奇怪地笑着看了我一眼，我想起来上次太平生日，我在孟姐面前喝过啤
酒的，顿时尴尬起来。孟姐对我挤挤眼睛：「学生不喝酒也好。我们喝吧。」

　　我们慢慢地吃起来，孟姐和赵小姐聊得很开心，我却一直在想着她们的丈夫
都是同性恋，她们其实很不幸。很快她们干了一杯酒，孟姐娇豔的脸庞泛起一片
酡红，美目中眼波流转：「安安，今天中秋，你不用回去麽。」

　　「回哪？跟他在一起，只会让我不舒服。」

　　「要不，你还是离了算了。」

　　「我不敢啊，萱姐。我爸得他爸很多照顾，我要是和他离，两家老人以后就
没法见面了。」

　　「唉。你以前说的那个明杰呢？」

　　「我跟他说，我离不了……他等不到我，也就死心了。上个月出国了。」

　　「真可惜。他人那麽好，对你又真心，又不在乎你结过婚……」

　　「算了，萱姐。我跟他没缘分，这都是命。」

　　「哎哎，不说这了，大过节的影响心情。对了，上次我们做的那个宣传，好
像上报纸了哎。」

　　「嗯，是啊。」她们高兴起来：「那报纸好像还出了个专题，做了个调查，
说全国有一千多万我们这样的呢。」

　　「这麽多？」孟姐有些吃惊，我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们。

　　「嗯……没想到。反正慢慢有媒体关注这些事，以后希望我们这样的人越来
越少。」

　　「嗯，乾杯。」

　　孟姐她们喝光了一瓶红酒，我也吃饱了。赵小姐又拿出一盒月饼：「不管怎
麽样，应个景吧。来，小张。」

　　「好，谢谢。」我赶紧接过月饼。

　　坐了一会，赵小姐要告辞了。

　　「喝了酒，别开车了吧？」孟姐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打的来的。萱姐再见。」

　　「再见，明天网上聊。」

　　「嗯。」

　　「没事没事，我来吧，你歇着，今天你是客。」我正在帮孟姐收拾碗筷，孟
姐赶紧笑着拉开我的手。温软细腻的手掌让我心裡一荡，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连雪白的脖子都绯红一片，妩媚的眼睛更是有些朦胧。

　　「哎呀……好多年没喝酒了。」孟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上脸了吧？」

　　「嗯。要不你去歇着？我帮你收拾吧。」我微笑着看着她，这样的孟姐真的
让我心潮难抑，那柔润的红唇就在我面前，芬芳的鼻息带着澹澹的酒气，真想亲
亲她。

　　「不用不用，红酒没事。我做的菜不难吃吧？」

　　「啊，好吃好吃，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我赶紧道。

　　「呵呵……」孟姐掩嘴轻笑，眼波中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我知道她是什麽
意思，可又不知道怎麽分辨，因为我妈的确厨艺不怎麽样，做菜都很随便。

　　「呃，那没事……我先走了。」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按捺不住冲动。再待下
去，控制不住行为怎麽办……孟姐今天这样子实在太美了。还是快走吧。

　　「嗯，那你慢走啊，这些天辛苦了。」孟姐送我到门口，道了别，我赶紧回
学校了。

……

　　　　　　　　　　　　　　　　１０

　　中秋过后，我和孟姐的关係慢慢地亲密起来。每天总有一段时间的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我又对她天生有着特殊的亲切感——而且看起来，孟姐似乎也很喜欢
我。她热情大方，总是对我很关心，虽说她是老闆我是打工的，但她更像是一个
姐姐甚至妈妈。

　　秋雨季节很快就到了，一连十多天都没见到太阳。没球可踢，南湖的水也日
甚一日地涨了起来，而且变得浑浊不堪。每天从湖堤上穿过南湖时，夹杂着雨点
的寒风总是呼啸着往衣服的每一个缝隙裡鑽。幸好我倒不以为苦，毕竟湖堤那头
有孟姐在。

　　这一日雨越发大了，下午一下课我就吃完饭，打起一把伞去孟姐那上班。刚
到湖边，就发现雨伞在这样的风中完全没什麽作用。豆大的雨点完全都是横飞，
很快打湿了我的下半身。走上湖堤，情况更严重，湖水已经涨到与堤面齐平了，
几处低洼处已经被水淹没。

　　要不要给孟姐打个电话，不去算了？不行……这几日生意不多，因为天气不
好，大家都窝在屋裡，专叫外卖，孟姐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当我正走到湖堤中央的时候，电话响了。

　　我一边努力和大风作斗争，一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孟姐。

　　「小张，今天雨这麽大，别过来了吧。」即使隔着电话，孟姐的声音也在风
声中显得格外温柔。

　　「我都快到了。」我笑道。

　　「啊？那你小心点……」孟姐的声音裡一下子多了关切。

　　我心裡一暖。孟姐肯定是对我有好感的，只是我还完全不知道怎麽开展下一
步攻势。

　　顶风冒雨地来到城中村，老远就看到孟姐在她小超市的门口张望。我小跑着
冲进门，一边收伞一边笑道：「这雨还真大。」

　　「这麽大的雨，你不用来的。」孟姐站在我面前，担心地看着我：「衣服都
湿了……天这麽凉，会感冒的。」

　　「没事，我身体好。」我接过孟姐递过来的一条毛巾，擦了擦湿透的头髮，
看着她微蹙的双眉笑道：「别担心。」

　　「要不你还是回去算了，这样的雨，也没什麽生意。」

　　「我好不容易过来了，哈哈，还是上完班再走吧，说不定等会雨会小点。」

　　「嗯……也好，秋天的雨不会一直下这麽大，等雨小一点再走吧。——换双
鞋，都湿透了。」孟姐从收银台底下翻出一双旧雨靴。

　　「呃……不用了吧……」我看着这双胶靴，有些不好意思。孟姐独身一人，
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靴子。

　　「换上吧，湿鞋子难受。这不是我的，是我爸爸原来穿的，放着好几年了，
都没人穿过。」孟姐显然看出了我为什麽不好意思。

　　「哦……好吧。」我坐下来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怎麽从来没见过大
伯和伯母啊？」

　　「他们……都过身了。」孟姐轻声道。

　　「啊！」难怪从没听说过孟姐提起自己的家人，我只知道她是独生女儿。

　　「没关係，也有好多年了。都是为我……第二次离婚以后他们又担心，又怄
气……」孟姐轻声说着，眼圈忽然红了。

　　「对不起——孟姐，我……」我结结巴巴地想安慰她。

　　她却突然笑了：「没事没事，可惜没裤子给你换。要不等会你那个同学回来
了，你去找他借条裤子换一下吧？」

　　「好、好。」我赶紧道。

　　林刚一直都没有回来。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还不到十点孟姐就催我回去：
「小张，你回去吧，这雨越来越大，不像要停的样子。我也早点关门算了。」

　　我站在门口向湖那边望了一眼，外面雨点纷飞，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稀里哗啦
的雨声中，街道上的水也积起了半尺。我点点头，正要答话，门口突然有一辆出
租车停下，林刚和太平像落汤鸡一般裹着身子冲了进来。

　　「怎麽回事？」我迎上前去：「这麽晚回来，还淋成这样？」

　　「妈的。」林刚上来就爆了句粗口：「我们一直想等雨小点再回来，后来看
着不行，走到湖堤才发现被水淹了。好不容易才打了辆车从师大那边绕回来。」

　　「师大？绕了半个湖？」我有些吃惊：「等等，堤淹了？」

　　「是。」林刚有些烦躁：「过不来了，我看你也别走堤上了。行了，我们回
去了。」

　　林刚上楼了，我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跑到门口，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走。
这下糟了。我正呆呆地站在门口，想着怎麽回寝室。

　　孟姐在身后担心地说道：「哎，你晚上别回去了吧？在我家将就一晚上。」

　　「啊？这个……好像不太方便。」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孟姐关
切的神情。

　　「没关係啊，没什麽不方便的，我家沙发打开就可以当床，被子都现成。」

　　「呃……孟姐，我还是觉得——」孟姐一个独身女人，这样终究是不好，我
想。

　　「……」孟姐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突然明白了，掩嘴轻笑了起来：「哎，
年纪轻轻的倒想那麽多。没事，我比你大二十岁，没人说閒话的。」

　　「呃……」我还是觉得不妥，孟姐却突然坚决起来：「不行，这种天我可不
能放你走。走师大那边没车的话你得走两个小时，堤上水淹了又不能走，晚上危
险得很。以前你们没搬来就在涨水的时候淹死过人。」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那好吧……那麻烦孟姐了。」

　　「麻烦啥呀……这麽大的雨你都辛苦跑过来，我这是应该的。」孟姐收拾了
一会东西：「行了，关门吧。」

１１

　　跟着孟姐上了楼，孟姐笑道：「你把沙发打开吧，我去给你装一条被子。」
说着就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等我把沙发铺开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一堆被缛出来。

　　我赶紧迎上前去：「我自己来吧。」

　　「你歇着吧，刚才风裡雨裡送外卖，辛苦了。」孟姐抱着被子走到沙发前，
开始为我铺床。

　　「呃……送外卖这事是我该做的啊。」我赶紧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不该上
去抢着自己铺。

　　「嗯。在店裡那是你应该做的，不过现在是在我家，你是客人，这也是我应
该做的。」孟姐回过头对我俏皮地一笑，我顿时又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了起
来，幸好孟姐又低下头去继续为我铺床，没看到我神魂颠倒的样子。铺好床，孟
姐又拿来一床被子和一隻枕头：「好了。条件不好，将就睡一晚上吧。」

　　「哪裡哪裡，比我学校的床强。」我赶紧笑道：「谢谢孟姐。」

　　「嗯。」孟姐又略带嘲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道：「是真的啊，我们寝室的是高低床，又窄又小，床板硬不说，还不
平。这比那强多了呢。」

　　「呵呵。」孟姐又一次掩起了美丽的双唇，妩媚的眼睛带着迷人的笑意，看
到我认真的表情的，才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那就好。」

　　「呵呵。」我笑着看着被子，澹紫色的床单，粉红色的被子和枕头……孟姐
毕竟是个女子，我倒是从没睡过这麽萌的床。

　　这时孟姐拿来一双女式凉拖鞋：「这是我的，肯定小了，将就穿着洗个澡吧。
抱歉咯。」

　　「好，谢谢孟姐。」我赶紧接过拖鞋。

　　孟姐催促道：「快去洗澡吧，下午被雨淋了，我总担心你要感冒。」

　　「来，喝碗薑汤吧。」

　　等我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孟姐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薑汤从厨房裡出来。

　　我赶紧接过来：「哎呀，不用这麽麻烦的……谢谢孟姐。」

　　「快喝吧。」孟姐笑盈盈地看着我喝完了薑汤，收走了碗：「要是没事，你
就去床上暖着吧，出点汗也好，要是睡不着，就看看电视。」

　　「不用不用，我这就睡了，你也休息吧。」我坐在沙发边，孟姐站在自己的
房门边看着我，我正不知道该怎麽说，孟姐突然俏脸一红：「你睡吧。」就进房
关上了门。

　　我如释重负，幸好孟姐反应过来了。我就穿了一条裤子，裡面就是内裤，怎
麽在孟姐面前脱衣服。看到孟姐进了房，我赶紧飞快的脱掉衣服，鑽进被子裡。

　　轻软的棉絮，光滑的布料，比起我自己那张狗窝舒服的简直是两个次元的区
别。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闻着被子澹澹的香味，这香味和孟姐身上的差不多，不
会是她的体香吧……转个身，又看到枕头上一根乌黑的长髮。

　　孟姐……我傻乎乎地盯着那根头髮，正在胡思乱想，孟姐打开房门，看见我
睡下了，微笑着走过来，拿起我的衣服看了看，笑道：「衣服还有点湿，我给你
熨一下。」

　　「哎呀不用！」我赶紧坐起来，却又发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又赶紧躺下，
不好意思地笑道：「明早就会自己干了……」

　　孟姐的脸又一次微微地红了，没有看我，轻声道：「很快的，你睡吧。」说
着就拿起我的衣服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就将熨乾折好的衣服放到我枕边，
微笑着：「睡不着吗？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啊，不是不是，只是平时这个时间都还没睡呢。不过也快了。」

　　「好，那我就不打搅你了。」孟姐转身走进卫生间。

　　我又胡思乱想了一会，慢慢地有些倦，迷迷煳煳地正要合上眼睛，却又看到
孟姐从卫生间裡走了出来，在电视机前插了一支电吹风，歪着头吹头髮。身上是
一件薄薄的睡衣，腰间束着一条带子，好身材一览无遗。看得出来刚洗澡没有穿
内衣，但一双乳峰仍然高耸坚挺，下面是纤细的腰肢，睡衣的下襬柔顺地贴在浑
圆修长的大腿上，而洁白如玉的小腿从衣摆下露出来，看得我口乾舌燥。

　　孟姐吹乾头髮，回过头正看到我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顿时脸红了，声音也
有些走样：「小张、还没睡啊……」

　　我也脸上滚烫，收回目光：「刚……刚要睡着……」

　　「不好意思，习惯了洗完澡出来吹头髮，忘了来了客人……十来年没人来做
客了。」孟姐的声音平静了一点，垂着头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结束
了这尴尬的一幕。

　　我则又一次心如鹿撞，刚才看得出来孟姐比那些女优都性感多了，波多野结
衣……胸部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没戴文胸都这麽坚挺丰满……腿那麽漂亮……

　　不行不行，不觉间我竟然勃起了，这可是孟姐的床——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去
撸一管的……不行……文艺復兴三杰的代表作及其特点是什麽来着？——不知道
孟姐的乳房摸起来是什麽感觉……不行！用微积分计算一下南湖今天涨水的情况
好了……好想抱着孟姐的肩膀，浑圆的弧线让人压抑不住爱抚它们的冲动——哎
呀不行不行！明天米兰德比，伊布会不会发威？梅西又进球了我去，广州恆大作
为一个升班马居然要提前夺冠了……

　　想到足球我才压抑住慾火，窗外风雨交织，慢慢地终于睡意涌上来。……天
晴后得跟工程学院的真刀真枪较量一场，以前没搬来新校区我们就互相不服……
跟他们打我的防守任务也很重……不能光顾着组织分球………………

　　毕竟是新环境，睡得还是不沉。迷迷煳煳地觉得有些燥热，可能是因为刚才
喝了一大碗薑汤。有些口渴又不想起床，翻了几个身终于凉快了一点。正迷迷煳
煳睡着，突然什麽东西在我身上一压，我一下子惊醒了：「嗯？」

　　原来是孟姐，正俯下身子拿着被子往我身上盖。妩媚的脸庞挂着一副慵懒的
神情，一双美目也半睁半闭，帮我把被子掖好，掩口打了个呵欠：「出来喝水，
看到你被子掉到地上了……盖好。」

　　孟姐挨得我很近，打呵欠时芬芳的气息拂面而来，我不敢再看，移开目光却
是她睡衣的领口，一双白得炫目的乳房露出一截，中间是深深的乳沟。我赶紧转
过头去：「嗯，……真不好意思。」

　　「睡吧。」孟姐又打了个呵欠。

　　我听着她喝了水，进房了，才再一次沉沉睡去。

……

　　　　　　　　　　　　　　　　１２

　　第二天早上，我被厨房裡传来的声音吵醒了。坐起身来，穿好衣服，看样子
长期锻鍊效果不错，没有感冒。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孟姐正在做早餐，我笑着打
了个招呼：「孟姐，早。」

　　「早。睡得怎麽样？感冒没？」孟姐转过头来仔细看了看我：「昨天又是淋
雨又是没盖好被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雨停了吧？」我笑着。

　　孟姐放心地点了点头：「停了。早餐就快好了，你先洗脸吧。」

　　「好。」我先走回沙发边叠好被子，将沙发支起来恢復原样，走进卫生间。
洗脸台上放着一条新毛巾和一支新牙刷，很明显是给我准备的。孟姐真体贴。我
妈总是大大咧咧的，对我都没这麽体贴过……

　　等我洗漱完毕，孟姐已经摆好了早餐，清澹的几样清粥小菜，招呼我：「来
吃饭吧，怕你感冒了，特意弄了点清澹的。」

　　「谢谢孟姐。」我坐下来和孟姐一起吃起来。

　　孟姐突然开口道「小张，要不你搬过来住吧？不然每天晚上跑来跑去不方便。」

　　「噗！」我大吃一惊，被粥狠狠地烫了一下。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含溷不清地
道：「这个、不、不合适……」

　　虽然我很喜欢孟姐，我想追她，可这样未免太突然了。孟姐奇怪地看了我一
会，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看你想到哪去了。我说，我这还有两间单间没租出
去，你搬过来住吧，不收你房钱。」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孟姐，她正有些嘲弄地看着我轻笑。

　　我满脸滚烫地端起碗：「啊，那怎麽好意思。」

　　「没关係，空着也是空着，这时候也不会有人来租房了。这天冷了，时不时
天气不好，你每天大半夜的一个人回去，风又大，又不安全。」

　　「没事的。」我低下头慢慢地喝粥。

　　孟姐笑道：「别客气了。现在打工不都是讲究个什麽包吃住吗？你打半份工，
我就包个住好了。」

　　「好，多谢孟姐。」这样真是我求之不得的机会，再推辞就傻逼了。

　　「嗯，什麽时候搬来？告诉我一声。」

　　「明天吧，星期六不上课。」我吃完早餐：「谢谢孟姐，我先回学校了。」

　　「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孟姐也放下碗，站起身来：「你选一间。」

　　我选了一间窗户向着南湖的单间，还没人住过，房内的床和桌椅上落满了灰
沙，等明天再来打扫好了。孟姐给了我钥匙，我和她告别回学校了。

　　晚上我先回了寝室整理东西，阿翔和宅男都非常吃惊：「老张，搞定那个老
闆娘了？」

　　「啥？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你昨晚怎麽没回来？」

　　「湖堤水淹了，回不了。」

　　「哦哦哦哦哦哦。」阿翔不屑地看着我。

　　「真的啊，你妈的。」我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睡哪？」

　　「老闆娘家裡。」

　　「哦哈哈哈哈。爽不爽？」

　　「睡沙发，爽什麽爽。」

　　「不信。你这是要搬东西过去住，还装？」

　　「明天帮我搬东西，我住个单间。你以为啊，就是因为回不来，住老闆娘那
又不方便，我才住过去的。」

　　「哦。」阿翔这才信了：「那你们还是没什麽进展？」

　　「暂时还没有。」

　　「努力啊，兄弟，脸皮该厚就要厚。她对你有意思没？」

　　「不知道……」我收拾好东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寝室。

　　星期六中午搬到了孟姐那裡。当我打开那间单间的房门，发现已经被打扫得
乾乾淨淨。落满灰沙的木板床和桌子已经被擦过，小卫生间也被冲洗过一次。放
下简单的行李，我和阿翔下到超市裡，孟姐站起来笑道：「昨晚上你走了以后我
随便帮你整理了一下房间，太晚了，没仔细打扫，你晚上早点下班去整理吧。」

　　果然是孟姐帮我打扫的。我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又麻烦孟姐了。不用
整理了，我自己可搞不到这麽干淨。」

　　「这几天多通通风，那间装修好以后一直没人住过。热水到我家来打吧，你
每天下班那麽晚，就别自己烧了。这些天潮湿，等天晴了楼顶可以晒被子。」孟
姐继续笑盈盈地看着我。

　　「那多不好——」

　　「哎呀行了，别见外了。」孟姐打断了我的话。

　　我只好点点头：「谢谢孟姐了。」

　　又聊了两句，我和阿翔离开了。离开小超市，一直没吱声的阿翔才坏笑着对
我说道：「老闆娘挺关心你的嘛，我女朋友对我都没这麽好。」

　　「啊？……是吧，她人挺好的。」

　　阿翔说的没错，孟姐真的是个很体贴的女子。

　　「嘿嘿嘿嘿……」阿翔继续坏笑着。

　　我笑道：「干嘛笑这麽猥琐。」

　　「我觉得她蛮喜欢你的。」

　　我们找了家小餐馆，坐下来吃饭。阿翔一直为我出主意，最后我们分开的时
候，他笑道：「别怕，大胆一点。我刚开始追秋秋的时候，她对我冷冰冰的，你
们都知道。」

　　「嗯，我知道。就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麽来。慢慢来吧。」

……

　　　　　　　　　　　　　　　　１３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对孟姐的爱意与日俱增。如果说以前只是觉
得她漂亮，现在更感受到她的温柔体贴。孟姐对我也越来越亲切，经常会叫我一
起吃饭，每天为我准备好开水……

　　阴雨天气总算是过去了。连续晴了几天，等球场的草皮干了以后，我们约上
工程学院大战了一场。球输了，更鬱闷的是下半场刚开场我就伤了——本来大概
不会输的。可是对方一直看得我很紧，我一拿球就要面对两三个人的围抢，上半
场已经挨了好几脚，下半场那次本来是个很好的反击机会，我拿球正要打一个身
后，就被人从身后狠狠地铲倒了。对方大概是杀红了眼，我直接飞了起来，斜着
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落地，左脚没调整好，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脚踝上，还加上冲击
力……顿时就是一股鑽心的疼。

　　踢不了了。阿翔扶着我离场，本来拿冰水敷着，加上关心场上局势，还觉得
没什麽，但是比赛结束以后才发现左脚落不了地，脚踝已经肿起一大圈。足球场
上摔摔打打的是常有的事。队友们扶着我去医务室看了看，没什麽事，不过是扭
伤。一名走读的队友骑自行车将我送回住处。

　　刚扶我下了车，孟姐就在超市裡看到了，跑出来担心地问道：「小张，怎麽
啦？」

　　她关切的神色让我心中心中一暖，脚也不觉得那麽痛了。不好意思地笑道：
「踢球扭了。」

　　「都肿成这样了……去医院看看吧？」她蹙着一双秀眉，盯着我的脚踝。

　　「在学校医务室看过，休息几天就好了。」顿了顿，想起晚上还要上班，赶
紧道歉道：「对不起呀孟姐，今晚上不了班了。」

　　「不用不用，你快去休息吧，上楼小心点。」

　　孟姐皱着眉头看同学扶我上了楼。

　　我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反正也不能走，玩会游戏吧。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
干活，已经好久没打ＤＯＴＡ了。杀了一会，林刚跑进来：「咋啦老张，听说工
程学院的把你腿整断了？」

　　「是撒，妈了个逼的。知道老子是组织核心，下脚都不收的。」

　　「你自己小心点撒，收着点踢呗。」林刚过来看了看我耷拉在床边的左脚：
「伤怎麽样？」

　　「扭了，没什麽事。」

　　「行，没什麽事就好。要我帮你买什麽不？」

　　「不用，谢了哥们。」

　　林刚走了以后，我打了一晚上ＤＯＴＡ。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才想起忘了
吃饭。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我掏出电话正打算叫个外卖吃，门被敲响了。

　　「小张，是我。」是孟姐。

　　我赶紧道：「门没锁。」

　　孟姐推开门走了进来，担心地看着我：「怎麽样，疼不疼？」

　　「不疼，没事的孟姐。」

　　我想站起来，孟姐赶紧道：「别起来别起来，我看看。」

　　她走到我身边来弯下腰，伸出手指按了按我肿起的脚踝：「这样呢？」

　　我呲牙咧嘴地吸着气：「唉，不碰就不疼。」

　　「疼就好，不疼才有事。」她放心了些，从手袋裡拿出一隻小瓶：「我来帮
你揉揉吧。」

　　「啊？」我看清了那是瓶红花油，孟姐坐到我床边，扭开药瓶，马上药味就
掩盖了她身上的香味。

　　「哎没事没事，不用不用！」我们很少坐的这麽近，这让我有些忸怩起来。
孟姐没说话，倒了一点红花油在白皙的掌心，双手搓了一下，就往我脚踝上按：
「有点疼，忍一下就好了。」

　　「我自己来！」我不由得叫出了声，一边蜷起腿想藏起来。满身都是汗臭，
泥垢，尤其以腿上为甚，怎麽好意思让孟姐在那摸来摸去的……「孟姐，店裡没
人呢。」

　　「我关门了，今天没什麽生意。」孟姐张着双手，看着我亲切地微笑着：
「听话，擦点药好得快。」

　　「呃……」这才不到十点，孟姐就关门了。我不知道说什麽好，只好期期艾
艾地笑着：「我刚踢球，身上又髒又臭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自己按怕疼，使不下力。没事，反正等会洗澡。」孟姐笑着又往我身边凑
近了点：「别遮遮掩掩的了。」

　　我只好伸出脚，孟姐拉掉我的袜子，顿时一股汗味就瀰漫开来。我赶紧道：
「我脚臭……」话还没说完，孟姐就抓住了我的脚，开始帮我揉起来。我疼得吸
着气，也就放弃了继续推辞。

　　疼痛很快就减轻了。一方面是因为孟姐的按摩很有效果，一方面是因为孟姐
挨得我这麽近，让我心情很激动。在我记忆中我自己的妈妈从来没为我这麽擦过
药，我小时候摔伤了什麽的，她都是给我一瓶药水让我自己擦。孟姐这样才更像
妈妈吧？

　　我呆呆地看着她，地停止了呲牙咧嘴。她正低着头，柔顺的秀髮如同黑色的
瀑布垂在面前，正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节奏轻轻地摇盪着，玉琢般的鼻尖上微微地
沁出汗珠来。有点……有点像Ａ片裡面女上位时候的样子——我靠，在想啥呢，
孟姐关心我为我按脚，我竟然想这些龌蹉事。我在心裡骂了自己两句，目光落下，
却又从她的领口裡看到了那对洁白的乳房。

　　好漂亮……还在微微的晃动……上次在孟姐家只是模煳地瞟了一眼，可这次
它们就在我眼前，那麽清晰，几乎看得到牛奶般肌肤下的血管……摸一下是什麽
感觉？亲一下呢？我的目光再也挪不开了，某个地方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充血……

　　糟了。刚才踢球的时候穿着很薄的短球裤，很快就支起了一顶帐篷。完了完
了……果然，孟姐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样，目光转向我的脸，正看到我目不转睛
地盯着她的领口。她娇豔的脸颊一下子通红起来，掩着领口站起身，没再看我，
也没有像我预计中的那样生气，而是有些羞涩地低声道：「好，——差不多了，
你自己休息一下。」拿起药瓶就走向门口。

　　「哎，孟姐，你的包。」我满脸滚烫，尴尬又懊丧，一边在心裡骂自己，一
边看到孟姐的包忘记拿了。

　　孟姐满脸通红的回身拿起包，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刚才
回来那麽早，吃过饭没？」

　　「呃……」

　　「我去给你做点吧。」孟姐没等我回话就出去了，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
样子她不是特别生气……等会再看看。

　　很快孟姐就端着一碗麵条过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接过碗，低声道：「孟姐，对不起。」

　　「没事。」孟姐的脸也还在微微地红着，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吃吧。」

　　「谢谢……」孟姐不但没生气，还给我做晚餐，越发让我惭愧起来。孟姐在
房裡环顾了一圈，笑道：「这麽多衣服没洗啊。」

　　「本来准备今天晚上洗的。」我尴尬地含着一口面，笑道。

　　「你今天腿脚不方便，我帮你洗了吧。」孟姐笑着走过去拿起我的衣服。

　　「孟姐真不用！老是麻烦你怎麽好意思！」

　　「你安心养好伤，早点来上班……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孟姐笑着抱起我的
衣服：「你慢慢吃吧，碗就放在那。明天早上我再来拿。」说着就出了门。

　　我呆呆地看着孟姐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她对我那麽好，像个妈妈
一样，是不是还在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呢？但她明知道我不是的——那她为什麽
还对我那麽好？

……

　　　　　　　　　　　　　　　　１４

　　休息了几天，我的脚好了。孟姐还是对我很好，但是跟我说话、独处时却不
再像以前那样轻鬆自然。偶尔会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神情，让我非常懊悔那天晚上
的失态。但是跟林刚阿翔等哥们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们却一致劝我找个机会向她
表白，说这是孟姐对我动心的表现。这可让我非常纠结，我就这麽纠结地过了秋
天，转眼就是我的生日了。本来准备像以前那样和哥们一起出去腐败一次，但是
他们都劝我去约孟姐。

　　「试探一下态度也是好的啊。」

　　「如果肯跟你出来，就跟她表白，真的。」

　　「我都看在眼裡，要说老闆娘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我才不信。」 ……

　　在他们的鼓动下我终于打起了勇气。生日前一晚，我还在想着下班后再约，
没想到刚上班时孟姐就笑着拿出一隻盒子：「你明天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啊？谢谢孟姐。」我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咦？」

　　是一套保暖内衣。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有我妈以外的女人给我买衣服。我
有些吃惊：「孟姐，你怎麽……」

　　孟姐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帮你洗了几次衣服，看到你没有冬天穿的打底衣
服，这湖边风大，就照着你的尺码给你买了一套。」

　　「呃……谢谢孟姐。」我妈只会叫我自己加衣服，很少能想起来给我买。我
抓了抓头，忐忑不安地道：「那个，明天我想……」

　　「呵呵，我知道，明天晚上放你一晚上假，去跟同学好好玩吧。」孟姐看着
我掩口轻笑道。

　　「不是。」我鼓起勇气：「孟姐，明天我想……想请你出去吃顿饭……」

　　「啊？」孟姐一下子睁大了漂亮的眼睛。

　　「孟姐你一直照顾我，老是你请我吃饭。我一直都过意不去，早就想请你吃
顿饭了，好不好？」我脸上滚烫，心跳如鼓，但还是一口气把事先想好的话说了
出来。

　　「没有……我都是做些家常饭菜，随便吃吃的……」孟姐好像完全没有心理
准备，白嫩的脸颊微微红了，垂下眼帘：「跟同学们一起吗？」

　　「晚上就我们两个，我中午请同学，有人是走读的晚上要回家……」我又是
紧张，又是期待，要是孟姐拒绝了怎麽办？要是她不肯就是没戏了？那以后怎麽
继续追她呢？……

　　「我……好像……不合适……晚上还要做生意……」孟姐第一次在我面前结
巴起来，一直不敢看我，双手的手指也在不安地绞动着。

　　「那我们晚点去啊，就当是吃宵夜，好吗？」我失望地作着最后的努力。

　　「……嗯。」孟姐轻轻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我几乎要跳起来，大喜道：「谢谢孟姐！」

　　「呵呵。」孟姐转过头去：「二十二栋４０３房要两瓶冰红茶一盒杜蕾斯，
九栋５０１要一盒方便麵，两根火腿肠，两根鸡腿一瓶啤酒……」

　　第二天晚上，我照常上班，不过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上了孟姐送的保暖衣，
从身体到心裡都暖呼呼的。晚上吃饭可不能和上次那样二逼了，想想看找些什麽
话题，要不要像林刚他们说的那样表白？怎麽说呢？孟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
友好不好？……

　　孟姐似乎也打扮了一下，以前都穿的很随意，但是今天穿起了一件我没见过
的米白色风衣，下身是笔挺的深紫色水磨纹长裤，还第一次看到她穿上了一双白
色高跟鞋。大红的羊毛衫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美丽的笑容格外明媚动人。

　　约会，嘿嘿，这是约会吧。我一边偷偷看着孟姐打扮过后显得分外娇美的笑
容，一边按捺不住傻笑着。第一次在孟姐身边觉得时间过得慢，好不容易等到十
点，我正想叫孟姐早点关门，孟姐的电话响了。

　　「啊？安安！——你怎麽样了？……在哪？——第三医院！？我这就过去看
你……你别哭，说什麽傻话！等我到了再说。」

　　孟姐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

　　我紧张地上前问道：「赵小姐怎麽了？」

　　「安安在医院，我得去看看她，对不起，不能陪你去吃饭了。」说着歉疚地
看了我一眼。

　　「第三医院是吧？我陪你去吧！这麽远，你回来都过半夜了。」这也未免太
坑爹了，早不进医院晚不进医院，刚好在我要和孟姐约会的时候进。我的失望无
法掩饰，强忍着内心的不快对孟姐道。

　　「不用——好吧。」孟姐本想推辞，看到我关心的样子，点点头，答应了。

　　我赶紧帮她关好店门，走出村口上了环湖公路。

　　孟姐的情绪很焦急，等了一会还没有出租车。

　　我试探着问道：「赵小姐怎麽了？出事故了？」

　　「不是。」孟姐摇摇头：「病了。」

　　「那就好。」我舒了口气，孟姐最好的朋友就是赵小姐。她要是有什麽事，
孟姐肯定很难过。

　　「唉。」孟姐的情绪却越发低沉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终于打上了出租车，横穿半个城市，到了医院已近午夜。孟姐急急忙忙地带
着我走向住院部，可大概是很少穿高跟鞋的缘故，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崴，向我
倒过来。我幸好没有傻逼般的让开，而是条件反射地张开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温软的身体就在我怀裡，我的心几乎就要跳出胸口了。等孟姐脚下站稳了，
我赶紧鬆开手，尴尬地笑道：「小心。」

　　「嗯。」孟姐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刚刚被我抱过，依然焦急地皱着眉头，定了
定神，慢慢走进住院部。我一边跟着她，一边傻乎乎地回味着刚才那一幕。温香
软玉……孟姐真是当之无愧啊……刚才好像是她的胸部压在我的手臂上……好软
……又有弹性……

　　终于到了赵小姐的单人病房，赵小姐正穿着病号服，木然地靠在床上，直勾
勾地看着窗外。等孟姐走到她床边，叫了一声「安安」，她才慢慢地回过头来，
撇了撇嘴，哭了起来。

　　「怎麽回事？好好的咋说不想活了？」孟姐拉起赵小姐的手，轻声问道。

　　赵小姐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萱姐，我这不是小病，是、是……是艾滋
病。」

　　「什麽？！」孟姐大吃一惊，我也吓了一跳。

　　「我死了算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赵小姐大哭起来。孟姐站起来将
她搂在怀裡，转过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赶紧走出病房。

　　隔着病房的门也能断断续续地听见赵小姐的哭声：「……我也是人啊……我
还年轻……这种日子谁受得了！——三年多了都没碰我……你也是过来人——你
真熬得住！……我就是找了几次一夜情——我不想活了！……肯定是上半年那次
那个美国回来的王八蛋！——就那一次没带套！……被人知道我还有什麽脸活着
——有钱有什麽用！……」

　　我被搅黄约会的不快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她们真可怜……同妻，唉。孟姐也
可怜……不知道她第二次为什麽离婚，肯定也是伤心事……这麽多年孤零零的，
正常的需求是怎麽解决的呢？要是我能和她在一起，我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我正在想着，房门打开了，孟姐低着头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失去
了往日的娇媚婉转，吸了吸鼻子着对我轻声道：「小张，你回去吧，我在这陪着
安安。」

　　「啊，那你等会回去怎麽办？」

　　「我不回去了，陪她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孟姐垂着头，擦了擦眼睛。

　　我只好轻声道：「那好……你也别太难过了。明天下午你回来吗？我没课，
要不我先帮你开门吧？」

　　「不用了。我明天上午回去。」孟姐仰起脸来看着我：「对不起，答应和你
吃饭的。」

　　「哎呀，还说这个干什麽。」我笑道：「去陪赵小姐吧，我自己走了。」

　　「嗯，辛苦你了。」

　　孟姐回到病房，我叹了口气，离开了医院。

……

　　　　　　　　　　　　　　　　１５

　　虽然约会被搅黄了，但是我好歹抱了孟姐一下。第二天哥们纷纷问我，我只
好搪塞过去。下次再找机会吧，孟姐既然肯答应，那就好办。孟姐难过了几天，
然后我和她的关係越发微妙起来。我的心意孟姐肯定是感觉到了，只是这层窗户
纸该怎麽捅破呢？

　　又过了不久，就是阳曆年底了。我正盘算着圣诞节再约孟姐一次，可是事情
却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一次我刚到超市上班，就看到孟姐正坐着抹眼泪。我赶
紧走过去问道：「孟姐，怎麽啦？」

　　孟姐摇了摇头，哽咽道：「安安……死了。」

　　「啥？怎麽会？这麽快？」

　　病发才个把月，艾滋病应该没这麽快致死才对。

　　「她是……自杀的。」孟姐终于哭出声来。垂着头，柔弱的双肩随着哭声剧
烈地抽动。我心中难过，想了想，鼓起勇气搂住她的双肩。

　　孟姐一震，但是没有抗拒，软软地靠进我的怀裡。大哭起来。好像有点趁人
之危？不对，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女人，这个时候总要有人给她依靠。

　　我一隻手搂着她，另一隻手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她手上。孟姐哭了
一会，擦了擦眼泪，坐直了，有些羞涩地看了我一眼，哽咽道：「我劝了几天还
是没劝住……」

　　「这又不关你的事。」

　　「嗯，我知道，就是心裡难过。」孟姐接过第二张纸巾：「明天我去一趟，
看她最后一眼。」

　　「我陪你去吧。」

　　「……好。」

　　顿了顿，孟姐又哭了起来：「这傻妮子，还留了东西给我……」

　　我无言地再次搂住孟姐的肩。

　　第二天早上，我请了个假，陪着素装的孟姐去了殡仪馆。孟姐的眼睛已经肿
起来了，模样非常憔悴。并没有多少家属为赵小姐送行，清冷的灵堂一如她生前
那样孤独和寂寞。陪着泣不成声的孟姐举哀过后，一位年长的妇人叫住了孟姐：
「孟婷萱小姐吧。」

　　「嗯。」孟姐吸着鼻子，手中的纸巾已然湿透。

　　「安安留了点东西给你。」妇人的声音沙哑而痛楚，眉目间略似几分赵小姐
的模样，看来是她的母亲了。

　　「安安……」孟姐带着哭腔，接过了妇人递过来的一隻小小的袋子，软绵绵
地像是要晕倒。我心裡难过，顾不上许多，从身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孟姐紧紧
地抓住我的手，轻轻地抽泣着，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只能沉默地陪着她。

　　等赵小姐火化并安葬以后，已经是黄昏了。离开墓园，孟姐才勉强笑了笑：
「小张，去吃点东西吧，你陪了我一天都没吃饭。」

　　「嗯，孟姐你也是啊，你连水都没喝一口。」我心疼地看着她。

　　「嗯，一起去吧。」

　　找了家汤粉店，我胡乱填饱了肚子。孟姐喝了点汤，挑了两根青菜就放下了
筷子，打开刚才那个黑色的袋子，看了看，拿出一隻信封，掏出裡面的信纸看了
起来。那是赵小姐的遗书吧……孟姐看完了，呆呆盯了我一会，又看了一次，才
收起信，垂下头闭起眼睛，沉思起来。我想叫她多吃点，可是看到她的样子，还
是沉默了。

　　吃完粉，我买了单，孟姐还是那个样子。

　　我又等了一会，轻声道：「孟姐，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啊？」孟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慌乱地答应
着：「嗯，好。」

　　我们坐车回到了村口，下了车，孟姐轻声道：「先别回去，陪我走走吧。」

　　「好。」我自然是乐意之至。

　　我们并肩顺着沿湖公路走向那座小公园，时间已经是冬天，湖边风大，行人
寥落。天已经快全黑了，一阵寒风吹过，孟姐轻轻地缩了缩身子。我没有迟疑，
伸出手去握住孟姐的手，已经冻得像冰一样。

　　「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去吧？」

　　孟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只好紧紧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走到公园
裡，在湖边找了一条长椅坐下，四周只有呼啸的寒风，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愿意
来这儿的。

　　孟姐蜷缩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湖水。我忐忑地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肩，她也
并没有什麽反应。湖对面的灯火隐隐照着她光洁的脸颊，我思绪翻腾，这两天倒
是和孟姐有了些亲密的举动，手也牵了，抱也抱了，孟姐似乎并不抗拒，并且明
显知道我的心意。怎麽样？要表白吗？这种时候孟姐肯定很需要陪伴，需要有个
亲密的人。表白吧，死就死了，吗的，怕死不革命……

　　我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孟姐。」

　　「小张。」没想到孟姐也同时开口了。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先说吧。」

　　说就说。我硬着头皮：「孟姐、我……喜欢你。」

　　孟姐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着湖水，轻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是什麽意思？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我没想到她是这种回答，
一下子卡了壳。孟姐又沉默了一会，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又轻轻地开口了：
「阿南。」

　　啊？突然换了一个这麽亲密的称呼，这是表示她答应了？我正要高兴得跳起
来，她顿了顿：「我们……年纪差的太多了。」

　　这是不愿意吧？谈恋爱咋就这麽纠结呢，不到一分钟功夫，我的心就像在蟠
桃园和阎罗殿之间走了一个来回。一时心乱如麻，也没多想，激动地喊道：「我
就是喜欢你！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了，总觉得和你很亲切，就像以前认识你
一样！我不怕你比我大！我不喜欢那些同学，一直想找个你这样成熟的！」喘了
口气，我放低了一点声音，认真地看着她在夜色中依然闪亮的眸子：「所以我一
直没谈过恋爱。真的。」

　　我听到孟姐的呼吸急促起来，良久没有说话。我正想再说点什麽，她已经向
我怀裡靠了过来，仰起脸对着我。清香的呼吸吹到我的脸上，我们挨得那麽近，
孟姐都这麽主动了，我再无动于衷，就是真---傻逼了。没有迟疑，我轻轻俯下脸
去，马上我的唇就碰到了孟姐的唇。柔软的双唇已经被夜风吹得冰凉，但依然甜
蜜芬芳。我笨拙地吸吮着她的唇，脑子裡一片空白，正不知道怎麽进一步行动，
孟姐已经微微张开嘴，将柔腻的舌尖带着甘美的唾液主动送进我嘴裡，双臂也紧
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唔。」我用力地抱着孟姐柔软的双肩，狂乱地吮吸着孟姐的舌尖。孟姐的
吻那麽火热，我激动得浑身哆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粗鲁。很快孟姐就有些吃
不消了，开始挣扎着扭动起来，「呜呜」地用力推开了我。

　　我喘息着鬆开了手，孟姐娇嗔地笑道：「你要吃人啊。」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如何宣洩心中的狂喜，
跳了起来，跑到湖边，对着宽阔的湖面大喊起来：「啊——啊——啊——」喊声
在水面上被风远远地送了出去，惊起远处的几隻水鸟扑棱棱的飞起。

　　狂喊了一阵，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一点。回到长椅边，孟姐已经站了起来，我
笑着亲了她的柔滑的脸蛋一下：「孟姐，我好高兴！」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寻短——」孟姐突然住了口，难过的低下头
去。

　　唉，又想起赵小姐了。

　　我想了想，弯下腰来环住孟姐浑圆的臀，将她高高抱起：「孟姐，走的人已
经走了，别想那麽多，让自己不开心。」

　　「嗯。」孟姐搂住我的脖子：「别叫我孟姐了，好像我比你老很多。」

　　「那叫什麽啊。萱儿？婷婷？叫萱姐好了，行不行？」我笑着原地转了两圈。

　　「不好。」孟姐挣扎着，我把她放下来，她伸手拢了拢头髮：「安安就是这
麽叫我，还有——我不想觉得比你大。」

　　「呃……那就叫萱儿。」

　　「嗯。」

　　「哈哈，萱儿。」

　　「嗯。回去吧。」

　　「好。」我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会嘿嘿地傻笑着，笨拙地伸出一隻手
握住萱儿的手，另一隻手搂住她的肩，萱儿温柔地靠在我的肩上，我们偎依着离
开湖边，走向城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