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对创作者「男性的凝视」的批评;
单就对演员形象的审美鉴赏,那绝对是艺术品级别的。
就像是下面这部颇具争议性的电影——
《珍品》Curiosa
诺米·梅兰特。
一个令香玉都「我见犹怜」的女子。
在《燃烧女子的肖像》中饰演的画家玛莉安。
寡淡的气质里带着隐忍克制的欲念与爱意。
让人深陷她的浅褐色虹膜中,无法自拔。
而在此次《珍品》中,性格大胆开放的她与玛莉安的表现几乎是大相径庭。
无所顾忌地追求爱情,丝毫不投降于世俗。
最让人欲罢不能的。
是观众得以在《珍品》中尽情欣赏她的曼妙身体。
美得惊心动魄。
这部电影讲述的其实是一段「多角恋」的故事。
改编自历史上真实人物玛丽·雷格尼尔(Marie de Régnier)与皮埃尔·罗伊斯(Pierre Louÿs)的照片和信件。
玛丽是一名活跃在二十世纪初巴黎文艺界的法国小说家、诗人。
在当时被评价为「同龄女性中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
玛丽由内而外的文艺气质和文学才华,很大程度上源自于父亲若瑟的影响。
若瑟是一名法国诗人,「高蹈派」代表人物之一。
(「高蹈派」又称帕尔那斯派,主动诗歌形式美学的探索,以反浪漫主义为特点。)
而他的两位学生,都深深爱上了玛丽。
其中一个,便是皮埃尔·罗伊斯。
皮埃尔也是一位作家、诗人。
从18岁起就开始写情色文字,风格上以能够「完美地表现异教的性感」而闻名。
到临终之前都在乐此不疲地持续创作。
他曾与奥斯卡·王尔德交好。
还因为对法国文学的杰出贡献,被授予了骑士勋章。
电影中,玛丽与皮埃尔互生情愫、彼此相爱。
但皮埃尔是个「高纯度文艺青年」,喜欢流连于乱花丛中,不肯拜倒在一人石榴裙下。
那时,玛丽的父亲又正陷入债务风波。
不得已,她只得答应父亲另一位学生亨利的求婚,以解燃眉之急。
直到此刻,一直将自由凌驾于爱情之上的皮埃尔,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黯然神伤的他远赴阿尔及利亚。
又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个当地的姑娘。
亨利自知妻子对于皮埃尔还留有旧情,于是故意透露了这个消息,想要打碎她最后一点希望。
然而,爱欲的火苗没有熄灭,反而越少越旺。
她直接登门拜访,开门的正是那位阿尔及利亚女子。
面对这个表现得像女主人一样的情敌,玛丽非常冷静,没有流露一丝挫败的情绪。
而是挺直腰板、昂着头,漫不经心来了一句:
「家里少了一些花,应该买些水仙回来。」
然后顺手将自己的钱包递给对方,示意让她出门购买。
这姿态,这傲气,把对方完完全全压制了下去。
仿佛是在声明,她才应该是那个皮埃尔身旁的女人。
一方面,他对阿尔及利亚女子的温柔照料产生依赖;
另一方面,又无法停止对玛丽女性魅力的着迷。
或者更准确说,是肉欲上的渴望。
玛丽深知这一点。
于是也利用此来牢牢在抓住皮埃尔。
她极富挑逗意味地说:
「我想让你帮我拍一些在道德层面具有挑战性的照片。」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轻柔地散开精心整理过的长卷发。
面对这个如艺术品般的女人,皮埃尔根本无法自持。
脱口而出:
「如果我无法当你的丈夫,就让我做你的情人。」
玛丽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
直至变得一丝不挂,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她的身体,她的致命吸引力。
皮埃尔则不停地按着快门。
将眼前这位缪斯女神的脸庞、胸部、小腿,一寸一毫,所有的细节都收入镜头之中。
在玛丽走后,他心急火燎地冲洗着照片,极度渴望再见识那惊天动地的美。
他情不能自已,落成诗行——
「我将会叫你‘苍蝇’,因为你有翼的黑发,那么遥远,那么精致,又那么忧郁,在你那眼眸深邃之处的、围绕在瞳孔周围的金环。」
之后,两人便开始了密切的「偷情」。
皮埃尔到玛丽家做客,若无其事地与同窗旧友亨利客套、聊天。
然后趁着每次亨利离开的短暂间隙,一次又一次地接吻。
三个人坐在一起翻看相册。
在亨利的视觉盲区,两个人偷偷摩擦着五指。
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的欲望如同永远发泄不尽一般。
还会想出各种增加情趣的消遣方式。
比如,玛丽会上身赤裸,只穿着一件皮埃尔裤子。
一边念着描写女同的诗歌,一边给皮埃尔穿上自己的束腹。
颇有些角色扮演的感觉。
但又增添了点儿诗意。
对这两位靠浪漫呼吸的法国艺术家来说,偷情如同是为生活增添滋味的佐料。
但崇尚感官刺激的皮埃尔仍然对此不满足。
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偌大的博物馆。
无法接受只悬挂一件艺术品。
他会在晚上同街边卖花女攀谈,然后带回家中调教成模特。
热衷于情色文学创作的他,无法停止寻找自己的灵感。
而灵感又源于一个又一个一丝不挂的女性身体。
玛丽在翻到他的裸体相册集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其中一件藏品。
她心生醋意,可还是无法离开她所心爱的男人。
又一次翻云覆雨之后,玛丽失声痛哭。
而皮埃尔只是再次拿起了自己的相机,又对准那个正在痛哭的模特。
玛丽拿起被子蒙住头,他便挑出一根头发,细心摆放,精心构图。
两人的不伦之恋并没有就此结束。
反而愈演愈烈。
不久之后,玛丽的家庭再次陷入债务风波,需要再将妹妹露易丝嫁出去,以再次解决经济危机。
而露易丝想嫁的对象是皮埃尔。
玛丽先是吃惊,后是愤怒,痛斥皮埃尔是最差劲的结婚对象,会毁了露易丝。
然而最后,她还是亲手把自己妹妹送到了皮埃尔的床上。
原因仍然是自私的。
这样,她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靠近皮埃尔,照顾他、亲近他,与他永远在一起。
电影中的玛丽,最终同自己的妹妹一起,成为了皮埃尔镜头中的裸体双生花。
现实生活中,玛丽与皮埃尔在那段时期互通的信件和照片大多数都被后者给烧掉了。
导演通过查阅残存的部分书信和他们诗歌中留下的痕迹,重构了这个奇情故事。
这样的多角恋情节设定,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难以接受。
舆论中对于艺术作品的「卫道夫」还是太多太多了。
只需要看一下贝托鲁奇的《戏梦巴黎》以及特吕弗的《祖与占》豆瓣评论区就可知一二。
《心之全蚀》中魏尔伦和兰波,《杀死汝爱》中的艾伦·金斯堡与卢西安·卡尔,《洛丽塔》中亨伯特和洛丽塔…
以及《珍品》那般近乎随心所欲,充斥着大量背叛与欺骗的爱情。
都被冠以「病态」而不被所在时代的世俗所接受。
无一不激烈中带点儿惨烈。
于道德层面,你可以骂他们卑劣;
但在人性之上,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真实。
在《神奇队长》里,大女儿曾分享了对《洛丽塔》的读后感。
大致意思是说。
她对这种畸形的爱情感到厌恶、抵触,但又从情感上,不自觉的产生同情和怜悯。
对艺术作品的评判是要考虑到时代背景的。
而这些作品的主角们,大多都是脚踩着狭隘的偏见和时代造成的身不由己。
像《海上花列传》中,家族婚配的时代,妓院是可能诞生爱情的地方;
像《金瓶梅》,欲望的描写下,却是中国第一部对人性洞察深邃的作品。
《珍品》中,玛丽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为家族还债。
她的妹妹露易丝,又重蹈覆辙。
统统只是作为换取金钱的交易品。
在无法抵抗被那个环境物化的悲剧下。
离经叛道,追求爱情,无疑是证明自己仍有着鲜活人性的方式。
是证明自己还没有麻木的证据。
批评和辱骂别人是容易的。
不接受、不赞同,也是个人自由。
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这些人性真实的存在。
当我们学会了更饱满更丰富的共情能力,去理解他人的痛苦和悲伤。
便也离「人」这个字,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