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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过去,有些习惯成了肌肉记忆。
昨晚等公交,来了一辆,跑上车。就司机一个人,没有乘客。正准备刷卡,司机大哥说话了:“嘿!你戴好口罩!”
我有些时间没戴口罩了。去年底开始,哗啦啦的,人们似乎是终于实现了口罩自由,去电影院、餐厅、医院,一般都不再有人拦住要求戴口罩。
我心安理得的回复:“好久都没戴过口罩了,我身上也没口罩啊。”
司机大哥:“那不行,你坐不了车。”“你别刷啊,刷了也没用”,看我依然要刷码,他赶紧补充道。
恰好我身上也真没有口罩,于是我坚持:“大哥,现在没有要求一定要戴口罩了。现在去哪儿都没说一定要戴啊!”
司机大哥也很坚持:“那我也没有听到说有取消戴口罩啊?我们公司有规定不戴口罩不能乘车。”
我:“你公司规定也不能大过国家规定啊?你看看,现在哪有规定还要戴口罩嘛!我坐地铁都没有戴口罩了,那地铁里面的人不比这公交车密集?”
司机:“国家规定我不知道,公司是规定了的。车里有视频录像,你不戴口罩要罚我的。”“你别刷啊,刷了我也不开车,我就把车停在这里了”,看我又要刷码,司机大哥又赶紧制止。
我:“大哥,公司规定不合理你要给公司反映啊!你说昨晚遇到乘客非要不戴口罩坐车,他质疑公司的规定过时了。”
司机:“那我哪儿管得了啊,我就一个打工的,你给我说这个没用。”
我不想放弃,换个思路,“大哥,你看这车上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吗?哪儿有什么感染。你就给公司反映,你遇到的乘客很不讲道理,非要不戴口罩坐车。你也是看到很晚了,可怜他,所以就暂时允许他坐车了。如果将来公司罚款,我帮你解释。”
司机大哥:“唉,算了算了,那我只能给你一个口罩了,唉……。司机大哥很无奈,又好心的拿给我一个新口罩。”
但最后我还是没坐成,因为好久没坐公交车,忘掉在哪个小程序里刷乘车码了。
虽然我显得理直气壮,其实我也并不确定现在还要不要戴口罩。也不确定司机大哥能否等到废除口罩令。现状好像很模糊,虽然没有废除口罩令,但是实践中似乎已经不再强制。又或者似乎已经废除了口罩令,只是没有正式宣布。
是不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然而,看着一些国家依然还在每天更新新冠数据,似乎世界其他地方依然在疫情之中,只有我们的疫情过去了。而仅仅两个月以前,又似乎是全世界疫情都过去了,就我们疫情最严重。
转折来得陡峭又迅猛。
2
首善之地来了个朋友,不免聊到了防疫。笑谈:11月中旬,我们接到任务,要十来天把场馆改建成方舱。结果一个人还没住呢?又说可以拆了。那我得找个人办个手续啊?结果哪个部门都不管。那我拆还是不拆呢?如果拆了,那我这个事到底干没干过呢?花的这些钱找谁证明呢?
我也笑了,咱这儿也一样。当然各地都一样。
和当初的核酸检测公司一样,最后那一波,很多人账面上赚了不少钱,淘宝上80元的折叠床卖到了400元一张,还抢不到。连酒店布草的床单被褥都要抢。不过,也仅仅是账面上,能拿到钱才是真的落袋为安。
岁末年初这一段,怎么看都挺考验人的理解力的。此前我还以为是对病毒的危害性认识不科学,政策调整不得不考虑民众的心理接受能力。但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无论多大的弯儿,人们自己就圆过去了。
这是我们的“优点”:无论多么深刻的教训,我们都可以解释为一种更宏伟的正确,我们也都可以迅速忘记。
所以,即使我们曾经十多天建设一个方舱,然后一个人没住又拆掉它,下一次我们还是会继续十多天建设一个方舱,然后一个人没住又拆掉它;即使我们事后觉得把90多岁的老奶奶半夜拉进隔离点不合适,下次还是会继续把90多岁的老奶奶拉进去;即使11月份人们是被硬摊派进去对同胞们“以快制快围住捞干筛净”,下次还是会在事情开始的时候积极踊跃报名。
惯性和遗忘,很可能都是同一群人。
有的人,形成肌肉记忆之后,他不会对任何弱者放一马的。就像能把任何人挡在门外,所以把孕妇也挡在医院门外;就像把任何人半夜喊醒,所以把孩子和老人也会半夜喊醒;就像疫情已经过去,他却并未察觉疫情已经过去;就像他曾经失去人性,他却丝毫不曾觉察自己失去过人性。
只有深刻的领悟,才有深刻的记忆。
去年11月里,曾经烈火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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