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多地披露殡葬领域腐败案件
08/10/2024
查处群众身边的腐败问题
又一名殡仪馆工作人员被查。
8月2日，安徽省淮南市纪检监察网援引潘集区纪委监委消息，淮南市潘集区殡仪馆工作人员张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潘集区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张多是近期多名殡仪馆工作人员被查的缩影。
据多地市纪委监委披露的消息，年初至今，至少12名殡仪馆馆长、副馆长或原馆长被查，至少6名县殡葬管理所所长、副所长或原所长被查。
引人关注的是，在上述被查人员中，多人长期从事殡葬业。
其中，今年5月被查的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康融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涛，从事殡葬30余年。
相比以往落马的省部级高官，县（县级市）殡仪馆、县殡葬管理所负责人级别较低，殡仪馆、殡葬管理所也并非强势部门，相比其他行业，殡葬业贪腐有一定特殊性。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殡仪馆馆长、殡葬管理所所长多是“蝇贪蚁腐”，涉嫌违法犯罪。
中国人重视生死，殡葬领域腐败更令群众有切身之痛。
多是殡仪馆管理人员
梳理资料发现，据不完全统计，年初至今，安徽、广东、吉林、江西、四川、辽宁、江苏、云南等多个省份的地市纪委监委，均发布了涉殡仪馆、殡葬管理所相关人员被查的消息。
被查人员，多是殡仪馆管理人员。
具体涉及安徽省淮南市潘集区殡仪馆工作人员张多，佛山市殡仪馆原馆长朱建军，吉林省通化市柳河县殡仪馆原馆长秦德良，四川省德阳市罗江区殡仪馆副馆长李军，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殡葬服务中心副主任（县殡仪馆副馆长）查志兴，吉林省白城市通榆县殡仪馆馆长张才，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康融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涛，云南省大理州祥云县殡仪馆党支部原书记、馆长李志荣等人。
上述殡仪馆多为事业单位。从被查人员看，值得一提的是，杨涛23岁进入渠县殡仪馆，从事殡葬长达30余年。
他担任过渠县殡葬管理所所长兼殡仪馆馆长，县殡仪馆支部书记等职。
2021年转战企业，历任渠县安瑞殡葬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渠县康融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兼渠县康润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等职。
天眼查显示，渠县安瑞殡葬服务有限公司是国企，经营范围包括殡葬服务、殡葬设施经营、殡仪用品销售等，背后实际控制人是达州市国资委。
另外，李军亦长期从事殡葬业，先后在德阳市殡仪馆、罗江县殡仪馆（筹备）工作，担任过罗江县殡仪馆副馆长（负责日常工作），德阳市罗江区殡仪馆副馆长（负责日常工作）等职。
除了殡仪馆馆长，殡葬领域管理部门亦有多人被查。
具体涉及广东省普宁市（揭阳市代管县级市）下架山镇原殡葬管理监察队队长方少云，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民政局党组成员、原县殡葬管理所负责人李小兵，江西省宜春市上高县殡葬管理所原党支部书记、所长李圣典，四川达州市开江县殡葬管理服务所所长王朝辉，安徽省无为市（芜湖市代管县级市）殡葬管理所党支部书记、所长蒋俊盛，无为市殡葬管理所党支部副书记、副所长任永生等人。
相关政府官网显示，县殡葬管理所机构性质在各地并不一致，县殡葬管理所或是县民政局内设及下属单位，或是县民政局主管的事业单位。
多地曾部署专项行动
在殡仪馆、殡葬管理所相关人员被查背后，中央纪委曾明确表示，持续保持惩治“蝇贪蚁腐”的高压态势，地方也曾就殡葬领域腐败部署过专项行动。
今年8月1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刊发的文章提到，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对坚决惩治群众身边腐败问题，作出了要持续保持惩治“蝇贪蚁腐”的高压态势，让群众有更多获得感的明确要求。
此前，今年7月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刊发文章《紧盯民生领域 惩治蝇贪蚁腐》。
文章提到，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强调，坚持向基层延伸，坚决惩治群众身边腐败问题。
就惩治“蝇贪蚁腐”而言，官方资料及媒体报道显示，上述被查人员所在地，多曾就殡葬领域腐败部署过专项行动。
以上文提到的被查的殡仪馆、殡葬管理所负责人为例，淮南市近年曾就殡葬领域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今年7月中旬，佛山市民政局组织开展殡葬领域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集中整治专项检查；今年8月，吉林省民政厅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从今年4月开始，吉林省民政系统深化殡葬领域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专项整治工作，坚决对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动真章、出重拳；今年6月，德阳市群众身边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集中整治重点领域工作推进会召开，会议明确提到对殡葬行业进行专项整治。
此外，安庆市、达州市，以及云南大理州等地相关部门均曾部署过殡葬领域检查与腐败问题的整治工作。
除此之外，四川省成都市、绵阳市游仙区，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辽宁省本溪市，河南省洛阳市，湖南省湘潭市等诸多地市县，近期针对殡葬领域问题也都曾部署了相关整治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7月中旬，辽宁省纪委监委官网显示，本溪市重拳整治殡葬行业顽疾，针对群众反映的本溪市殡仪服务中心存在违规收受小费等问题，于今年5月对4名违规殡葬工作人员分别给予党纪政务处分，并在本溪市民政系统开展警示教育，推进以案促改。
此前媒体提到，今年年初，民政部相关部门负责人曾撰文指出，要坚持殡葬行业的公益属性，加强殡葬综合监管，强化部门监管责任，加强对行业收费和财政资金使用的监管，建立信用体系和执业情况通报、约谈、处罚等制度。
与群众切身利益相关
反腐专家、北京廉政法治协同创新基地主任彭新林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查处殡仪馆馆长、殡葬管理所所长这些“蝇贪蚁腐”，是纪检监察部门在整治涉及民生领域的腐败和不正之风。
相比于省部级“老虎”，彭新林说，人民群众对“蝇贪蚁腐”更有切肤之痛，殡葬领域腐败，其危害不仅在本行业，更在于啃食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损害党和政府公信力，败坏公序良俗和社会风气，甚至违反人伦道义。
据不完全统计所显示的信息，年初至今，被查的殡葬领域人员以殡仪馆管理人员居多，殡仪馆管理人员是如何贪腐的？
官方资料显示，殡仪馆馆长主持全面工作，主管殡仪馆的人财物。彭新林表示，从以往公布的案例看，殡仪馆馆长腐败多涉及殡葬用品回扣、设备采购，开具虚假火化证等方面。
在殡葬领域工作四十余年、曾担任某殡仪馆馆长的蒋震（化名）向中国新闻周刊讲述了他在业内所见的贪腐途径。
蒋震说，殡仪馆是馆长负责制，负责一切人财物。
殡仪馆本属于服务业，但是在基层，尤其是县里，殡仪馆多是一两家，客观上使殡仪馆有一定的稀缺性，因而地位相对重要。
腐败的途径很多，蒋震表示，一是殡葬用品如何进入殡仪馆，生产殡葬用品的厂家很多，但要让殡仪馆采购厂家的产品，那“都要进贡”。
即使千辛万苦进入殡仪馆，殡葬用品也不一定会卖得出去，殡葬用品生产厂家还要给业务员提成，让其为殡葬产品尽力推销。
他提到，殡葬用品进入殡仪馆如何定价也是猫腻之一，物价监管部门规定，销售价不能超过成本价的30%，那么殡仪馆馆长可以和殡葬用品生产厂家联手将殡葬用品生产成本做高，从而获取高额收益。
他举例说，如果一个骨灰盒成本价260元，他们可以联合将成本价弄到500元，这多出来的就是超额利润。
蒋震还补充说，现在殡仪馆采购殡葬用品都需要走采购招标，但是招标程序往往形同虚设，几乎都是内定。产品好价格低的殡葬用品未必能进入到殡仪馆的销售货架上。
二是殡仪馆设备采购，比如火化炉，有三五十万一台的，也有一两百万一台的，这就有操作空间。
殡仪馆馆长有订货权，订谁的货、订多少台，馆长的话语权分量极重。
再有一个就是殡仪馆基建工程。殡仪馆可以搞绿化、美化，还可以搞炉子维修、设备维修、汽车维修，这些都是捞钱的途径。有的殡仪馆还会有自己的“小金库”。
另外，蒋震还提到，目前殡仪馆大致有三种类型，一种是事业性质，一种是国企性质，一种是民营企业性质，但现实中还会有民营企业承包国有殡仪馆等多种形式。
此外，纪委监委官网也曾公布殡仪馆馆长的腐败案例。
今年3月， 南通市纪委监委官网发布了《由风及腐的“蝇蚁贪”——如皋市殡仪馆原党支部书记、馆长曹剑违纪违法案件警示录》。
上述警示录提到，曹剑是“70后”，江苏如皋人，曾任如皋市殡仪馆副馆长，如皋市殡仪馆党支部书记、馆长。
曹剑早年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就能收到丧户时不时送上的香烟和红包，这让他得到了甜头。
当上馆长后，他打起了火化机设备的主意。
2021年1月，如皋市殡仪馆2台火化机需要维修，预算经费27万元。
身为馆长的曹剑与老板王某某沆瀣一气，用其提供的技术参数制定招标文件，以业主身份参加评审，并向其他评标专家传递“意图”，给王某某所在公司打出高分，让其顺利中标。
曹剑不仅“量身定制”中标人王某某，还对其施工监管、工程款拨付也是一路绿灯，从中敛财。
经查，2016年春节至2023年1月，曹剑利用担任殡仪馆馆长的职务便利，在殡仪馆经营项目、建设工程和维修工程项目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
曹剑逐渐沦为“蝇蚁贪”。
对于殡葬反腐，彭新林认为，殡葬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的民生问题，应对关键少数，比如殡仪馆馆长等负责人员加强监管，及时开展警示教育，有必要对殡葬行业腐败乱象进行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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