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在从航母甲板上往海里跳！”——听起来要么是有人自杀，要么就是船快沉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显然都不好玩。
 



 

但每隔一个半月，美国航空母舰上的水手都会集体跳一次海。每个船员都带着赶去投胎般的兴奋，排队抢着跳，争先恐后地挣脱着桎梏他们的母体。

 

是的，如果一件事情大家都抢着干，你通常可以判断这是件有利可图的好事。而从跳海水手的表情上也明显看得出，这种行为实际上好玩到没干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

 

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能打胜仗的样子，但这其实是美国海军的一项标准操作流程。只要连续航行达到45天，并且离抵达港口的时间还有5天以上，航母上的人就会雷打不动地整这么一出。这项活动的官方名称叫做“游泳召唤”（Swim Call）。

 



 

这项活动并不是沉船演习，也不是游泳训练。加入美国海军并不要求会游泳，只要穿着救生衣沉不下去就够了。这是一种可以让水手在茫茫大海上喘口气的军事传统，对每次部署通常超过7个月都不能下船的航母船员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也是每个45天内最大的念想。

 



 

每艘航母都是一座先进的移动城市。但在巨大甲板下生活的人们却难免感到与世隔绝。这些人在厨房、教堂、海水淡化厂、医疗中心、美发沙龙、甚至星巴克里工作，每周工作7天，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更是很少有机会见到曙光。到了晚上，他们共享一个巨大的营房，只有每张双层床周围的蓝色小窗帘提供了一种隐私的表象。

 



 

“包括1000名女性在内的约5000人经营着这座迷宫般的城市。一切都只是为了确保船上的200名飞行员处于执行任务的最佳状态。”“这些人同样也有资格在一定周期内进行充电来恢复状态。”26岁的安德鲁·加西亚是罗纳德·里根号航空母舰上的放射科医生，他加入海军是为了旅行和学习技能。他表示跳进水里是他每次部署期间最开心的时刻。

 



 

这一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第2次世界大战。用于起到振奋精神、鼓舞士气的作用，同时也是表演大美国主义的绝佳舞台。许多大兵在弥漫着燃料蒸汽和汗水烟雾的空气中紧张地维护飞机、武器和核反应堆，但在对外形象上却又无不展示出绝不内耗的松弛感。像“游泳召唤”这样的活动，看起来也像是在有意或无意地暗示美国文化的优越性。

 

“世界是美国海军的游泳池。”《泰晤士报》上的这句话也许并不夸张。地中海、阿拉伯海、南中国海以及印度洋和太平洋，只要是温暖的外国水域，他们总是不吝一游，大游特游。

 



 

然而，当你从一座人工小岛跳进开放海域的时候，你必须意识到的是，你进入了一条新的食物链，而且你在其中并不处于顶端。鲨鱼破坏水手兴致的事件并不罕见。

 

好在跳海活动总是处于鲨鱼守卫和狙击手的严格保护下进行。总有炮手不断监视着水面。这项工作并不太复杂，只要把瞄准镜对准在附近游泳的人旁边一点就行。

 



 

2020年，在太平洋中部举行游泳召唤活动时，一条3米长的鲨鱼靠近了艾森豪威尔号。在鲨鱼距离猎物不到10米远的时候，鲨鱼守卫、海事执法专家、一等兵塞缪尔·辛特隆锁定并用步枪连发射击了目标。

 



 

“鲨鱼在每次被射击后都会暂时离开，但会不断返回侵扰。”在用惊人的射术保护了40名战友后，辛特隆复盘道。

 

鲨鱼来了有猎枪，但比鲨鱼更大的威胁其实是高度。尼米兹级航母的飞行甲板距离海面的高度是18米多，相当于6层楼高。从这个高度往浪里跳绝对要冒生命危险。

 

要是姿势稍有走形，或者没掌握好入水角度，那跟直接砸在水泥地上没有区别。甚至更糟，至少砸在水泥地上不会沉下去，拍在水里还得麻烦别人下去捞你。几乎每艘航母都有过跳水造成骨折的事件发生，但好在基本上都只是轻伤。

 

36岁的士官贾马里·希尔从废物处理室里出来，站上甲板的时候，汗珠还粘在身上。他在 2014 年和海军签下20年合同，既是为了经验，也是为了攒钱开办自己的热狗摊业务。平时，他与16名下属一起，每班工作8小时，在超过30摄氏度的温度下粉碎或焚烧垃圾。每天，他们要熔化1.2吨塑料，并磨碎1.8吨金属，食物残渣和纸张也被磨碎排放到海里。肮脏而艰辛的工作让他每过45天都会义无反顾地登上甲板来一场爆发。直到在一次发泄中摔断了腿，被捞上来后他休息了6周。

 

现在大部分人都从机库电梯的位置往下跳。机库电梯跳下来的高度是9米多，差不多是奥运会跳水台的标准高度。从这个高度跳海的安全系数高多了，还没听说过有人因此受伤。

 

没有硬性规定不能从飞行甲板上跳。不过一旦出了事，伤员的上级领导是要担责的。所以现在这样干的愣逼已经很少了。

 

你可能感觉光是每45天跳一次海并不能让人真正得到放松。但其实跳海只是前菜，当天接下来的“钢铁海滩派对”，或者又叫“啤酒日”才是主食。

 



 



 

照规矩，每个人只能喝两瓶，但实际情况是根本没人数你喝了多少。这是烧烤管饱，啤酒管倒的美好一天。

 



 

到了晚上还有盛大的烟火表演。这些烟花和人们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只有50毫米口径，但也足以引燃夜空的璀璨。

 



 

与此同时，人群中还在传递着一条信息：一艘补给船正在途中，沙拉和新鲜水果将在未来几天内出现在菜单上。这是下一个45天内他们能期待的第二好的事。